楔子(1 / 1)

好風如水,卷起絲絲雨,飄進茉莉叢中的層層帷幔。

帳中,侍婢提立香爐在側。有一人挽一朵茉莉斜插入鬢,絳唇不點而紅,水靈靈的雙眸透著一股子伶俐勁,正撫琴在手,舉手投足間,都是大家閨秀的溫婉。

前廳,他隨阿瑪拜訪故友,從小見識著馬奔鹿鳴,遼遠山川的北都京城,第一次下江南,倒是有許多新奇,亭台深苑,小橋流水,溫婉如玉的江南,一如它的人兒,羞澀著似要藏進煙雨之中。

回廊轉角,一副動人身姿撞入眼眸,抬手,輕撚,抹挑,一舉一動都帶起一陣清麗的風,雨落琴弦,化作繞指柔。

他不覺看癡了,白紗如煉,隨風輕搖,麵盤如月,若隱若現。那聲音,絲絲入耳,勾魂攝魄。此刻天地盡空,猶如置身畫中。

小廝見公子出神,便喚了一聲,他驚然夢醒,仿佛從九重天境跌落下來。看自己竟全忘了夫子教誨,盯著人家姑娘瞧了許久,不覺郝然而去。

她隻覺一道炙熱的目光穿過層層帷賬,似是穿越了千年而來,帶著期盼和絲絲牽念。心裏好像有一個呼喚,錯過了,就是缺憾。猛然抬頭,卻隻看到了一個白衣殘影,玉容未見,“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她反複低喃,不知心中悸動幾分,嘴角彎彎帶著笑,期待再見呢。

那年,她六歲,他十歲。

她隻是江南名門沈家的千金,她還沒有名揚秦淮。

他隻是京都望族納蘭氏的公子,他還不懂鮮衣怒馬。

他們還不知,茉莉花下,驚鴻一瞥,此生的糾纏就已滲入江南微朦煙雨中,命運按著三生石上刻好的齒輪,緩緩轉動。盛豐八年,江南,三大名門之一沈家,主營玉石行業,享有百年聲譽,卻一夕之間慘遭滅門,三百多餘人無一生還。仇家上門?樹大招風……江湖之間,茶肆飯館,一時眾說紛紜。

自此,江南三大巨頭商業三足鼎立之勢破裂,沈家的玉石產業江河日下,沒了主心骨,一年不如一年,但另外兩大家,主營兵器的煉劍世家燕家和錢莊巨頭錢家卻扶搖直上,分付秋色,燕家家主棄了糟糠妻,左擁右抱美嬌娘,人生得意,實為京都一大風景。而且據行間說,錢家產業發展的勢頭更盛,手都能伸到邊境去了。

盛豐十年,京都,他小負盛名,能詩善賦,禦前帶刀,與天子同進同出,殊榮無人可比,可謂一代少年英才,話說那人更是玉容天儀,白衣緩帶,翩翩濁世佳公子。世人皆知,納蘭府中的容若公子生於臘月,甚喜紅梅,卻不知,他的院中還有一叢茉莉,徑自盛開。

與此同時,江湖榜首出現一個神秘的組織,煙雲閣,主管情報收集,江湖中人對這閣主敬佩異常,上可通至天聽,下至地下黑場,隻要出的起同等的價格,想知道什麼,都能辦到。當然,煙雲閣也一直是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拔之後快,但卻沒有人真正知道背後操縱的那隻手是誰,煙雲閣主出現都以麵具示人,有人說,單單看到那雙眼睛,就足以讓人陷入萬丈深淵不複。

京都,納蘭府。又是一年花開之時,碧綠如青玉的葉子襯出花白如雪,及至荼蘼,似雪花,飛舞著墜落,納蘭托起月牙花瓣,明眸如霧,似譴惓,似留戀,嗟自歎了一聲,“朝淚如潮,昨夜香衾覺夢遙。”

花事了,不知那人兒,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