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就盯著客戶,客戶四五歲的兒子隻要出現,逗就盯客戶的兒子。
客戶實在沒法了,就給了錢。
郊區,天黑了,沒出租車,好心的客戶要送,逗不敢,拿了錢消失在黑夜中。
貓要記住的是,如果那個客戶死活硬是不給錢,就算了。
還有自省:
逗剛開始工作的第一年,在一家生產奶製品的企業工作。
有一家廣告公司幫助策劃了一個活動,說如果逗說服企業搞這個活動,就給逗一千五百元回扣。
一千五百元!當時逗一個月的工資也就不到二百塊。
活動準備前後一個月,逗緊張死了,睡不著覺。
活動當天,也算成功,但逗的心思完全飄浮在空中。
那個廣告公司的人也還實在,在活動間隙的時候,把逗拉到廁所給了逗錢。
逗再遇到同事,就不敢看對方了。事隔兩天,逗就從單位辭職了。
從此以後,逗再沒幹過這種事。
貓要記住的是,人性有漏洞,也應有羞恥之心。
敢爺今年十六歲了,他怎麼看這本《荷爾蒙》?他能接受多少其中的微言大義?我相信石頭夫婦其實沒什麼信心,但是,敢爺有自己的天地,形成自己的三觀,這不是一件壞事。我很尊敬的一位前輩女學者說過:兒女未成年前,父母應當是一堵透明的牆,幫他們擋一些糟糕的東西,但盡量不讓他們感覺牆的存在。
成年了呢?成年了父母隻負責一件事:他們受傷了,接住他們。
《荷爾蒙》裏也有敢爺的一些日記,還有詩。“前半生,父母養;後半生,老婆養”的“理想”或許該看成童言笑談,比較有意思的是敢爺這則《慫蛋》:
我們做到的不應該是去適應教育體製,我們應該試著去改變它,盡管我們可能等不到改變的那一天。
否則,當我有了孩子的時候,當Ta問我有沒有去嚐試改變教育的時候,我卻說出一個“沒”,Ta絕對會嘲笑我,心裏想著:
原來我爸是個慫蛋。
我不願意做個慫蛋。
像不像是石頭寫的?有其父必有其子。
另外,還有對撫養自己長大的奶奶無底線的愛:
貓說,長大了我要找一個漂亮的老婆。
逗問,多漂亮?
貓答,目前為止,全國各地,就是奶奶。
《奶奶》
奶奶,
有漂亮的奶奶和不漂亮的奶奶,
奶奶漂不漂亮,
那就要看
是不是我的奶奶那類型的,
是,就漂亮,
不是,就不漂亮。
通過《天曉得》與《荷爾蒙》,我們能從這些記錄碎片拚出一個三代之家的家庭史、教育史,盡管它看上去滿是笑點,但笑點後麵有著人生普遍的況味,淚水、歡笑、瑣細,與永恒。
我這篇序的題目來自石頭、綠茶與我創辦的“閱讀鄰居”讀書會某期的題目。關於題目我們頭腦風暴了好久。這個短語由我提出,由於石頭的堅持而定案。石頭對什麼“大家小史”、“記憶小屋”通通不感興趣,他的理由是:
“人人家裏都有史,平淡中有厚重,未必是廢話,有種怦然心動的打擊力,無修飾,去門檻,想自己不曾想過的事,原來我們曾經來過。”
這句話,用來評價《天曉得》這本書,也還使得?
最後奉送一個段子:有一次我介紹一本雜誌采訪石頭,談他們夫妻怎麼創辦出讀易洞這個家庭書店,也是全國知名的小書店。談了一個上午。結束後,采訪者毫不掩飾對石頭的欣賞:
“我知道他已經結婚了。不過,聽說他還有個哥哥,你幫我問問,有沒有可能?”
筒子們,這叫啥?要我說,這才是家風啊。
2014年2月26日於“閱讀鄰居”所在的豆各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