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總是這樣:從過去的某一天開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告終,也許永遠不會告終——難道這就是我兒時坐在窗台,對著星空,日日夜夜盼望著的青春嗎?事情怎麼會這樣?我漸漸有些後悔了,後悔長大,後悔當初不假思索地掙脫父親的手,後悔當初急不可耐地要睡小床,要一個人騎車去學校,後悔當初……
然而,世上總有一些事讓我勇敢地活下去,比如籃球。喜歡聽籃球刷筐的聲音,很像吸氧。打完球,我喜歡洗澡。揉著頭發,那香的濃烈實在叫人心慌。水,那樣傲慢。它捉弄你,用剪刀,用膠水,把玩著記憶。還是身體最坦誠,它告訴我,最輕盈的是汗水,最沉重的是空虛——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氣,一切或許都是生活太空虛的緣故吧,盡管我從心底還是希望可以生活得充實一點。
真的很羨慕一些人,用運煤車把一天的生活安排得滿滿當當,用轟鳴的機器把日子充塞得實實在在。盡管很辛苦,卻可以活得踏實,睡得安穩。我去年訂過一種叫做《散文詩》的雜誌,總會看到一個叫肖建新的老師寫的文字。後來在《讀者》上也看過他的作品,一粒種子、碾子、木風車、草垛、小路、北風、冬日的一個早晨、春雪……很向往那種生活簡單得隻剩下一些迷戀的句子。
於是我想了很久才鼓足勇氣對父親說,我考完了大學就去西部當個小學教師。盡管我說服自己加了一個條件,“考完大學”。可還是讓父親很失望,他說一些苦必須得吃,將來才會幸福。我沒有反駁他,我知道我駁不過他。他的算術遠比我好,他會給我算現在早幾年工作能掙多少錢,大學畢業後工作能掙多少錢,然後問我選擇哪樣?我哪樣也不選,我根本就沒興趣掙錢,我們對幸福的理解截然不同。
我似乎看見青春像水一樣從我腳下緩緩地流著,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流完。我害怕那一天過早的來臨,因為我至今還不能給青春一個差強人意的交代。更重要的是我無法給自己一個滿意的交代,並且我依然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規劃我的青春。我需要毫無怨言地處理掉一大堆化學方程式和英語單詞以及被逼著寫一些“惡心別人也讓自己惡心的”的東西。
我想,要對得起青春首先要對得起青蔥歲月裏的每一天,一絲不苟地對待每一件事——無論是運動會還是“信息奧賽”,而不必考慮事情總是怎樣怎樣。其實上帝給了我們每個人一樣的稻米,一些人把它煮成了香味撲鼻的飯,而另一些人卻把它煮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