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總是這樣:當你把客房裏的床單被褥都鋪好時老朋友卻要離開;當你家裏什麼都沒來得及收拾一切都一團糟的時候,他們卻要來按門鈴——總是這樣,你無法左右。在時間麵前,我們隻能乖乖地做一個聽話的木偶,或者說,我們不該假裝我們不是木偶。比如運動會吧,我們已經期待了很久並且付出了很多。我和我的那些朋友常常因為練習跑步而把腳上磨出泡。晚上洗腳時常常需要用手去感覺水的冷暖……然而一切到頭來竟是徒然。因為比賽的時段我們不得不去參加那個幾乎沒有希望的“信息奧賽”。我們四五個人心急如焚地等了十五分鍾總算等到了監考老師發卷子,然後用了五分鍾飛快地把試卷填滿(幸好大多是選擇題),然後飛奔著去了體育場,才發現比賽已經結束。我們隻好幫著大家把椅子從體育場搬回教室。
事情總是這樣:每天都是一樣的晨曦,一樣的雲朵,一樣的單車,一樣的人群,一樣的方向,一樣的匆忙。生活漸漸簡單下去,漸漸讓人失去興趣。我可以仰望天空很多次,30度一次,40度一次,50度一次,70,80,90度各一次,初夏秋冬各一次,之後我便找不出別的新鮮方法仰望了,畢竟精度有限,季節又隻有四個。
單元測試,這樣的事情於我來說已經變得模糊,模糊得隻剩下四個方塊字。成績總是那個樣子,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它使你無法興奮地跳起來或是痛快地罵自己幾句。你隻能失落地徘徊,像一隻撞在樹上暈過去醒來後失去記憶的豬,壓抑地坐在課桌前苦苦思考著那些沒有答案的問題。郭敬明說,考試就像翻來覆去的死。死了倒好,一了百了。現在我卻覺得,考試就像翻來覆去怎麼也死不了。一頭不想活的豬三番五次地往樹上撞就是死不了,隻是一次一次失去記憶,最後忘記了為什麼要去撞那棵樹。
事情總是這樣:任性,冷漠,不近人情,從不回眸——無論你有多不舍,多無辜。並且,你對它愈在乎,它愈加孤傲,愈加無視你的感情。然而無論你有多麼討厭他,你還得屁顛屁顛地跟在它後麵,因為它的名字叫事情,一生做的東西都隻會是它。
我常常熱衷於一些索然無味甚至純粹消磨時間的事情,例如發呆。我常常深陷於那本厚厚的相冊,有時對著其中的幾張照片一看就是幾十分鍾。我懷念去日的生活——輕盈、跳躍、鮮豔、柔和,肥皂泡一樣在天空漫無目的地飄著不下來也不上去。我懷念那些早已亡故的親人、快要遺忘的瑣事,卻又不敢多想。傷心的時候,或者說傷心得不行的時候(我一直都傷心著),我常常會聽上二三十遍莫紮特的《安魂曲》——沒有眼淚,臉上的肌肉群集體斷線,不聽指揮,像斷了氣的肉豬赤裸著隻等屠夫把它的肉一點一點割去。我喜歡消磨,也喜歡品嚐索然無味,喜歡發呆。這樣我才可以少做一些事情,但我又十分喜愛勞動……這實在是個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