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宣掖宮闈(1 / 1)

仲夏的深夜寂靜又寧和,尤其是黃昏下雨過後,帶走了一天悶熱的空氣,至此時空氣清爽舒適,彌漫著泥土和紫陽花的氣息。

宣掖帝閑躺在宮仆們為他鋪好的榻床上,百無聊賴的吃著跪坐塌下的柳妃放在他嘴邊的葡萄,欣賞著雨後月下景色。那月光透過薄薄一層亭台紗織垂簾,照在宣掖和柳妃臉上恍惚迷離。

宣掖帝製止了柳妃的再次遞送,轉頭凝視著她不說話。靜謐的氣氛讓柳妃緊張萬分,本來拿在手中的葡萄也被她在不知覺的捏的粉碎。汁水從手中流下,滴到宣掖帝垂著的衣袖上。柳妃恐懼萬分,驚跳而起複又跪下磕頭,“帝君請饒了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罪該萬死……”聲音因恐懼而顫抖。

宣掖扶扶衣袖,沒有說話,隻是轉頭看著在午夜依然開的絢爛的紫陽花。在這滿月潮濕的夜裏紫陽花的香味越發的濃烈了。深吸了一口氣宣掖帝起身下了榻床,走出了亭台。心裏知道如果在那裏多呆片刻,不難想象柳妃肯定會昏過去了。

嘴角微抬不屑的一笑,如此膽怯莫怪傳言被其他嬪妃欺負。在這深深的宮庭裏沒有保護自己的手段也就意味著一半已經奔赴黃泉了。倒要看看這妃子能撐到什麼時候。

一邊想一邊步入紫陽花叢專辟的小徑上。在這深深宮庭中也隻有這一盤滿月瀟灑異常和這滿園的紫陽花開的沒心沒肺。

那種自由的快感讓他心中一痛。揮灑著衣袖拍打起花叢,濺起斷枝殘花飛舞。

一聲輕微的歎息道:“你又拿花來出氣了。花也有情,也具靈性。何必毀壞它們。”聲音輕而溫柔,暖入人心扉。

宣掖並未抬頭也知道來者是誰,身體有著瞬間的僵持,“你將我丟入這亂世之中也……”本想說什麼卻又放棄了,微微聳動一下肩頭轉身望向來者。

凝視著對麵那人,來人在滿月下披著一身光華,美麗的麵容沉靜雍容,在瑩瑩的月光下衣裙飄飄更顯虛幻飄渺。

這一眼似乎看得太執著,又似乎想通過這一望裏看到來人別樣的情緒。可是靜默很久卻什麼也窺視不出。宣掖無比嘲諷的一笑:“仙子午夜來訪,是不是想看本王在這宮中過著怎樣的淒慘生活!還是要看看這個被你丟下的人活著還是死了!“

繼而又哈哈大笑道:“放心,本王本就生於宮廷,什麼陣仗沒見過,那區區幾人還不能把我怎樣。”笑到最後聲音變得尖銳起來。

來人始終沒有說話,隻是往前走了幾步,伸手要碰觸宣掖的頭發。宣掖偏頭避了開去。冷冷說道:“我現在是帝王,仙子自重,有什麼事,現在說明就是。夜深露重,我這凡間之人皮粗肉厚冷到沒什麼,你這尊崇萬分的仙子冷出個好歹我可擔當不起。”

這句話帶著很深的怨意讓來人歎息道:“你又何必說話如此。我來自是看你過的可好。”

轉而聲音莊重嚴肅起來:“剿殺東洲青雲山叛軍及百姓的禦令是不是你下達的?這令你怎能忍心下達。會死傷多少性命。你——”

宣掖不耐煩的打斷來人道:“我不是仙子,沒有慈悲之心。我是君王,是王就要能控製一切,不容忍叛逆之人存在。”

來人麵龐光華忽暗,擔憂道:“可我沒教你以暴治理國家。國家要富強免除禍亂,君主要與臣民同心同德。否則即使我也不能顧你萬全。”

“我自沒讓仙子費心顧全,現在什麼狀態仙子比我更能深知。何必拿這虛辭來說!你向來高高在上看這世間浮華。卻不知道這禍心從人心貪欲而起,在這洪流中我一招不慎就要屍骨無存了。”宣掖看來人麵有擔憂之色,心中一蕩,慰藉許多。

光華再起之時,那仙子已然躍上靈獸背脊。宣掖正要招手挽留,那仙子轉頭望著他說:“看你無恙我也很安慰。但是我要提醒你一點。這宇內均是龜靈和寯児二神獸化體創造出來。神祗讓你族統治五洲,並不意味著任由你族胡作非為。一旦綱常有變,陰陽失衡,神靈震怒就是萬死也無可挽回了。切記萬不可令五洲生靈塗炭血流成河。汙濁會玷汙神獸心智。到那時就不是人力所能控製的了。”說完駕禦靈獸躍入空中而去。留下馨香一片。

宣掖恨意又起,心中跌宕澎湃,每次月圓盼望能見那人一麵。而之後又讓他更加憤恨。自離那人為王至今三年有五日。每月匆匆一見,卻不能再如從前在那人心中的份量。恨到極處,讓他揮掌推塌了麵前橋欄,轟的一聲嚇壞了趕來勸王就寢的柳妃。

那柳妃顫抖的身子半依在橋柱上,瑟澀的說:“請王……王就寢。明日早朝宰輔大臣還要……要麵見王上——。”

沒有理會轉身背著手離開水榭花圃。帶起的風掀起紫陽花瓣飛舞落水麵。宣掖嘴角微撇猙獰一笑。明天,明天就是修羅地獄。估計那人也料不到把我拋進一個什麼樣的人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