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2 / 3)

蕭禦有些奇怪於這個小太監的態度。可是他脾性一貫溫和內斂,也不會去責怪什麼,隻是保持沉默的繼續跟他走。

反倒是跟在後邊的八寶瞪了那小太監一眼,以為他是瞧不起他家主子。

眼看著再轉個彎穿過荷花池就要到蓮貴妃的寢宮了,事情卻在一瞬間發生了巨變!

那個小太監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就被來人高舉著石頭狠狠一砸昏了過去。蕭禦與梁起反應均是奇快,立刻飛身趕到小太監身邊扶住了他然後摁住了來人。

“快走!快走啊!王爺!快走啊!”那個被摁住的人一邊掙紮,一邊努力抬起頭對蕭禦說道:“王爺,您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錢公公?!”發現了來人的身份,蕭禦一時間也是震驚不已,他示意梁起放開錢順,有些疑惑的問道:“錢公公,出什麼事了?”

錢順剛剛打了人,也有些心悸,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望著蕭禦的眼神充滿了焦急:“王爺啊,您真是在皇陵呆的太久了,不了解帝都的局勢。這天已經變了,皇上快不行了,這皇權就快落在顧韞和他那幫亂臣賊子手裏了。這次召你回帝都,也是顧韞的主意,是皇上多留了心眼,想著他不會放過你才命奴才想盡辦法在今日你進門前攔下你的……”

這變故來的太突然,讓一向處變不驚的自持少年也變了臉色,他怔了怔,才不敢置信的又問了一遍:“出大事了?顧相……謀反?”

“可不是麼!”錢順容不得他多問,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揉成一團的絹帕,塞進蕭禦手裏:“這是皇上要奴才親手交給王爺的。”

不待蕭禦展開絹帕細讀,錢順就不顧禮數的推著他往回走:“回頭再看吧。王爺……快走啊!保命要緊!再不快些就走不了了啊……”

聽到他這句話,方才被消息所震驚的梁起也回過神來,他上前幾步望著蕭禦,神情嚴肅:“錢公公這話有道理。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王爺,咱們先離宮吧。”

蕭禦抿了抿唇,明白事態緊急,點了點頭,轉身就帶著還怔忡著的八寶往來時的路上趕。剛走了幾步,他似是想起什麼,回過頭來對錢順點了點頭,恭敬道:“有勞錢公公了。公公自己多小心。皇兄那邊也勞公公費心了。”

錢順點點頭。直到目送著他們的身影離開了他的視線,錢順才苦笑了一下,緩緩回過身。

那個被他所傷的小太監還躺在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來。他望著他頭上觸目驚心的鮮血,長歎了口氣:“也不知你這小子是什麼造化,能不能陪我一起上路。”

錢順一邊念叨著,一邊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上了架在荷花池上的曲橋。他站定了腳步,望著不遠處蓮妃的寢宮,喃喃道:“皇上啊,請您恕奴才不能再守在您身邊兒了吧。奴才要是現在不幹淨的走,一會兒回了宮被那幫沒人性的發現,指不定要給奴才上什麼招兒呢。奴才實在是扛不住啊……您交待奴才的,奴才都盡力辦了。希望王爺吉人自有天相吧。皇上啊……”錢順忽然跪了下麵,麵朝晏淑宮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奴才去了。這一世,謝謝皇上了。”這話一說完,錢順就站起身來不給自己再多加考慮的機會,咬著牙跳進了荷花池。

鳳棲殿內,是死一般的寂靜。如果不是懷抱著一個嬰兒,蓮妃都不覺得這裏之前才有人誕下一個龍子。

楚皇後周身無力,憔悴的癱倒在地上,她癡癡的望著蓮妃手裏的孩子,淚默默的往下掉著。

蓮妃淺淺笑了一下,對著才睜開眼好奇的看著這個世界的男孩兒溫柔的說道:“好孩子,真乖,一點兒也不哭鬧啊。”

楚皇後絕望的抬起眼,看了一眼蓮妃和站在她身後表情複雜的銀簪,哀求道:“他還是個孩子……你們能不能……能不能就放過他?”

蓮妃聳了聳肩,很無辜的樣子:“這不是我說了算的。我隻負責把這個孩子帶走。”

楚皇後像是看一個怪物般望著蓮妃,唇抖了抖,半天才逸出一聲悲歎:“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狠心的女人!”

蓮妃仍舊毫不在意的微笑,還生了興致逗弄這個剛出生的孩子,聽著孩子“咯咯”的笑聲響徹整個寂靜的宮殿,她也不由的笑的更開心了。

楚皇後望著她,憎恨的瞪了她一眼,然後頹然的低下了頭。

在蓮妃看不見的角度,楚皇後揚起了一絲詭異的笑,轉瞬消逝於唇邊。

一個人匆匆的走進了鳳棲殿。蓮妃一聽到遠遠傳來的腳步聲就立刻站起身,抱著孩子往門口走了幾步去迎接——這個時候會來到這兒的,除了顧伯父就隻有哥哥了。

果然,謝吹凡神色不佳的趕了進來。

蓮妃看見他臉色,一時間有些不解:“怎麼了?什麼事情不好了?”

“是大事不好了。”謝吹凡用鼻子哼了一口氣,冷冷道:“沒想到他還留了這麼一手。讓錢順提前去通知了蕭禦,蕭禦眼瞅著就要進咱們的圈套了,結果功虧一簣了。”

蓮妃聽說蕭禦跑了,也有些焦慮:“他跑遠了麼?那怎麼辦?顧伯父那邊怎麼說?”

“我方才查問過了,他們已經離開皇宮大半個時辰了。顧伯父已經派了一隊人馬去追了,希望來得及。如果來不及,就要想新的說辭去填這個洞。唉……真是該死!”謝吹凡一時激憤,忍不住捶了門框一下。

他弄得動靜太大,一時間嚇到了那個孩子,他“哇哇”的哭了起來。

“你看你!嚇著他了。”蓮妃略帶責備的望了他一眼,然後好聲好氣的哄著這個孩子:“乖,沒事兒。不哭不哭了。”

謝吹凡心情不佳,麵對著這個孩子也很難有耐心,他伸手從蓮妃懷裏抱過他:“這個就是小皇子?”

“嗯。”

“你一直看著她生的?”

“她從昨兒晚上就開始生了,我哪兒頂的住這麼久?看到半夜我就回去睡了一覺。”蓮妃有些不樂意,瞥了嬰兒一眼,道:“我上午來的,一進來就見她死死抱著這孩子,生怕我給搶去似的。”

“最終還是給搶去了。”謝吹凡搖搖頭,騰出一隻手從身上掏出兩個瓷瓶,遞給蓮妃:“後宮如今你做主。你不喜歡的人都可以叫她們去了。”

蓮妃麵上微微有幾分得意:“嗯。我知道了。”

謝吹凡沒有再多說什麼,抱著孩子轉身就走了。蓮妃想了想,還是叫住了他:“哥,那這個孩子?”

“你別管了。”謝吹凡看了看懷中的孩子,他早已停止了哭泣,兩個烏溜溜的大眼睛既好奇又不知所措的望著謝吹凡,讓他這兩年來逐漸培養的冷硬起來的心也有了一絲愧疚與心疼:“這是這孩子的命。下一世,希望他投胎到好人家。”

蓮妃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什麼也沒說的緩緩轉過了身。一直立在她身後的銀簪一驚,這似乎是頭一次,她在她的臉上看到了悲慟與無奈。

然而等她重新站在了楚皇後麵前,那表情卻早已如退潮一般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鎮定。

“我的孩子呢?!”楚皇後一發現孩子不見了,情緒立刻變得激動起來。

“不在我這兒了,我早說了,我做不了主的。”她淡淡的答她,眼神卻投向鳳棲殿內掛的金匾上。上麵是先皇後年輕時所題的四個字——端雅賢淑。

“端雅賢淑……”她在心裏默念了一遍,然後冷冷一笑,忽地蹲下身來,望著早已精疲力盡的楚皇後,怪異的一笑:“去了那邊,你還是可以做一個端雅賢淑的好皇後的。”

楚皇後渾身一震,意識到了什麼,憤怒的指著蓮妃:“你……你想害了我?奪走了我的孩子還不夠,還要害了我?哈哈……哈哈哈……”楚皇後突然癲狂了一般大笑起來,她瞪著蓮妃,隻冷冷的吐出了四個字:“蛇蠍心腸!”

蓮妃卻不慌不忙,她將兩個瓷瓶都放在楚皇後麵前,笑的溫婉動人:“皇後言重了。臣妾怎麼敢害皇後呢?如今這兩瓶藥,一瓶生,一瓶死,全憑皇後自己拿主意。”

仿佛是聽到了什麼極其可笑的事,楚皇後咧著嘴瞪著蓮妃:“你?你會讓人生?”

“這兩瓶都是□□不假。不過,一瓶是斷腸散,自然吃了就去了。另外一瓶麼……是十麻散,不知皇後娘娘知不知道,吃了這種藥,保證不會威脅到生命的,隻是……”

“隻是生不如死,是麼……”楚皇後淡淡的接過她的話,臉上露出一種嘲諷的表情:“你又何必用這樣的方式逼人?”

楚皇後伸出手,一把奪過那瓶斷腸散,絕望望著手中的瓷瓶,低聲道:“我的孩子都不在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她冷冷的揚眉,望著蓮妃:“我送你最後一句話,我咒你此生不得好死!”說完這話,她立刻拔開瓶塞,一仰頭就將藥倒進了自己嘴裏。果然吃下去沒多久,她就腹痛難忍的躺倒在地上。

在意識逐漸模糊的時候,楚皇後在心中默默的祈禱著——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瑤錦……瑤錦……一切……拜托你了……

蓮妃神色如常的望著背對著她的楚皇後渾身抽搐了一會兒,終於不動了。她吩咐身後嚇得半死的銀簪前去查看,可銀簪嚇得根本走不了路。她不禁有些薄怒,啐了她幾句,然後自己踢了楚皇後兩腳,見對方沒有任何反應,這才命哥哥早先派來的人進來收屍。

然後她又帶著銀簪走向樂宛宮。

樂宛宮內也是冷冷清清的。妍妃似是一早做好了準備,屏退了所有侍女,一個人端坐在宮內,就這樣等著蓮妃來。

“妍妃姐姐。”蓮妃客客氣氣的走進來,同她打招呼,手上就端著那兩個瓷瓶,笑的溫和。

“貴妃言重了,我可當不得你這一聲姐姐。”妍妃冷笑,看了那兩個瓷瓶一眼:“怎麼?皇後娘娘去了,終於輪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