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後聞言看了她一眼，眼神十分古怪。蕭清曉背脊一寒，正想再問，卻聽到前殿有幾人的腳步聲傳來。
蕭清曉回頭一看，竟是妍妃帶著幾個宮女進來了。
妍妃見到蕭清曉，也是一愣。她二人素來少來往，私下裏幾乎沒怎麼見過麵，如今在鳳棲殿遇到，不知為何竟有幾分尷尬。直到楚皇後出言提醒，兩人才有些不自然的互相打了招呼。
妍妃帶回了楚皇後的貼身侍女，駕輕就熟的吩咐她煎藥，然後又派自己身邊的宮女多加了幾個火爐，為楚皇後取暖。
蕭清曉見她如此照顧楚皇後，心裏不禁暗暗吃驚。當年見她一貫恃寵而驕，雖不至厭惡，卻也並不喜歡。未想到現在她竟這般關心楚皇後，是事出有因，還是自己當初的確錯看了人呢？
楚皇後弱不禁風，如今又懷有身孕，總是一臉倦色。妍妃安排她喝了藥，就勸她上床休息了。蕭清曉暗自觀察，發現這鳳棲殿中如今竟是妍妃比楚皇後更拿的定主意，楚皇後倒有幾分依賴於她。
蕭清曉正在心中揣測這來龍去脈，就聽見妍妃低聲對她說道：“瑤錦公主，咱們借一步說話吧。也不礙著皇後休息。”
不知是不是因為冬景，蕭清曉總覺得偌大的後花園一片清冷之色。池中無花，樹上無綠，唯有幾棵梅樹，淩寒獨自開。
妍妃走在蕭清曉旁邊，一路無話。蕭清曉知道她總要說出什麼的，是以也不急，隻是慢慢的走著。
過了一會兒，妍妃終於沉吟著開口道：“瑤錦公主，你我一向不熟。我知道，你定也覺得我是驕縱之人，擅弄房中術。是以並不喜歡。”
她如此率直的開了口，蕭清曉一時間倒有些不好意思，想了片刻，幹脆老實答道：“是……當初對於妍妃，我確實有過偏見。畢竟，你剛入宮那些時候，皇兄最是寵你。而你脾氣蠻橫，那時候總有些恃寵而驕的傳聞。”
“嗬嗬，”妍妃輕快的笑了，“我也未想到瑤錦公主其實是個爽快人。沒錯，我承認，我確實是個被人寵壞了的脾氣，當初也的確想方設法要博得皇上寵愛。這是人之常情。公主雖長居後宮，畢竟不是嬪妃，比起我們來，您的身份要尊貴的多、也要肆意的多。我們仰仗的不過是皇上的鼻息，若失了寵，日子過的有多艱難，公主也是知道幾分的。可是公主是皇上心頭上的寶，是血脈相連的至親，就算不討好皇上，皇上一輩子也不會虧待公主的。”
“唉……我也知道爭寵背後的迫不得已。隻是，機關算盡，反而有害而無利。若為了自己，不擇手段的去打壓別人，不過是冤冤相報，害人終害己……”蕭清曉對於不幹淨的手段，多少有些不屑。
“嗬，公主這話說的對。可若針對我，可就錯了。”妍妃揚起一抹冷豔的笑，目光投向遠處的宮牆：“一入深宮，身不由己。我雖在皇上身上用盡了手段，可從未害過別人。我不過是投皇上所好，極盡全身本事討他夜夜歡愉罷了。比起如今得寵的這位貴妃，我自覺光明多了。”
談及蓮妃，蕭清曉也是神色一凜：“對了……聽說蓮……蓮妃……”
“蓮貴妃。”妍妃又是冷冷一笑：“她才不知使了什麼狐媚法子，竟然讓皇上封她做了貴妃。這下子可不得了，她仗著皇上寵愛，愣是以‘懷有身孕，應多休息’的名目壓下了皇後，得了統領後宮的權利，轉個身又說為皇後好，應讓她‘清靜保胎’，把鳳棲殿的宮人撤走了大半。我看她才是恃寵而驕，如今皇後懷了孩子，礙了她的眼。她的心思，哼，怕是比我那點兒討寵大的多呢。”
“她如此對待皇後，皇兄不管嗎？”蕭清曉蹙眉，她不信自家哥哥是如此薄情之人。
“有了新歡忘舊愛。世上最無情的男人不就是天子麼？”
“放肆。”蕭清曉忍不住低聲製止她的評論。“皇兄不是那樣的人。”
“公主，你可知前陣子皇後因為氣候變換著了風寒，都是我去求了梁太醫才救過來的？”妍妃苦笑著：“梁太醫多大歲數的人了？如今還有太醫這個官銜是因為皇上器重他，他老人家早就不怎麼看後宮嬪妃的病症了。我……我求別的太醫，人家都避而不見呢，隻有梁太醫敢來看看皇後的病。她……她是皇後娘娘啊，是還懷著皇上骨血的一國之母啊……待遇如此，你說，皇上是有多無情呢？”
蕭清曉震驚的停住腳步，不可思議的望著妍妃：“不……這……這根本不像是哥哥會做出來的事！這簡直……簡直有違人之常情！”蕭清曉狂亂的搖著頭，心中越來越沒了底，那個不詳的預感沉沉籠罩著她：“對了……不是說……皇兄病了麼？他……他還在蓮妃那？”
“病了？”妍妃有了一瞬間的疑惑，她怔怔的望著大驚失色的蕭清曉：“皇上之前是因為狩獵傷過一回……後來……後來不是好了麼……莫非……”妍妃神色一變，整個人竟有些站不住了。蕭清曉連忙伸手扶住她，道：“妍妃，我看事情不會這麼簡單隻是得寵，你原原本本告訴我，這一年來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事？任何細節你能想到的都要告訴我……”
“這……這……”情急之下，妍妃也有些手足無措，結結巴巴了半晌，她才勉強理順思緒道：“朝堂中發生了什麼，我們這些嬪妃是一點都不知道的……但是……但是……我和皇後，我們的確很久都沒有見到皇上了，甚至連錢公公都沒見到過。有什麼消息，都是蓮貴妃派人來通報的。估計皇上一直夜宿在她那兒吧……皇上上次狩獵受了傷，我倒是去求見過一回，可是……也沒見上麵兒，隻是遠遠隔著紗帳聽了他的幾句話……”妍妃極力回想著什麼，然後猛地一拍手：“對了公主！之前我曾派人留意過晏淑宮的動靜，據說……皇上……皇上下了朝都是直奔著那兒去的。還有……還有她哥哥，謝侍郎，也來找過她幾回。後來，皇後這邊更需要人了，我，也就無暇顧及她了……公主……我隻是個普通的妃子，無法硬闖她蓮貴妃的寢宮。可是……公主千金之軀，一定有辦法，見到皇上的。懇請公主，看看皇上……他還好不好……求求他，就算是不喜歡皇後，也要為他自己的孩子想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