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噩夢突來(3 / 3)

寶音有點懼怕,他低頭說:“我不是故意的,公主的箱子不小心落在地上打開了,衣服撒了出來……”

“你這個奴隸倒是很特別,你是哪個部的?”他手裏握著馬鞭子說,疑惑地瞥了一眼寶音的衣服。

“我不屬於哪個部,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不是這裏的人。”寶音低聲說。

“是一個野奴隸。”博爾術望著他說,“去,到那邊受罰,二十鞭子!”

看來一頓毒打是避免不了了,寶音趴在馬車上痛苦地閉上眼睛,鞭子聲和痛苦的呻吟聲驚動了在不遠處幹活的包綺麗。她瘋了一般跑過來,奪下人的馬鞭子,怒視著打寶音的人說:“你們想幹什麼?你們怎麼能打人!他犯了什麼王法?”

博爾術端詳她的臉龐,看起來很迷人和性感,優雅的神情讓博爾術心動。她臉頰紅得像熟了的櫻桃,他從來就沒有碰到這樣一位態度優雅的女孩。

“你又是誰?”博爾術斜著眼問道。

“我們是一起的!”她有點氣憤地答道。

“奇怪,你們好像一個人……”博爾術嘀咕著,然後對著其他人說,“算了,別打了,以後做事小心點!”說完就打馬走了,他要去向成吉思汗說出自己的疑惑。

這時,公主又回來了,這一次她沒戴麵紗,挺直身子對著他抬起頭來,很安靜地凝視著他。

“諾敏!”寶音和包綺麗不約而同地喊出聲來。他停住了嘴巴,話留在半空。而諾敏也驚奇地瞪大眼睛,不知道眼前的這種情況是夢還是醒。

他突然猶如驚醒過來,感到有說不出的驚恐與迷失,似乎無法立即記起來自己現在身在何處,他心上一陣痛。一想到還能與她重逢便有些驚喜和酸楚。

“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包綺麗好像遇到了救星,激動地說。

“你們套上馬車,送我們去湖邊,我要和我的兩位朋友一起去,告訴博爾術,他認錯了人,他們已經不再是奴隸了。”諾敏立馬恢複剛才的失態,像一位高貴的王後,舉止神態十分高傲,她不屑於對幾個奴隸和武士說話,隻是驕矜地瞥了他們一眼。

幾分鍾之後,諾敏的馬車在草原上奔跑,離開斡耳朵向湖邊而去。

太陽刺射著他的眼睛,汗水自他臉上流下,所以他看上去有點狼狽。他聽到吱吱的停車聲,馬車在湖的附近停了下來。

車夫是位高高興興、體重過重的婦女,打開車門時向他嫣然一笑。“依你走路的速度,你會比我先到薩卡曼多。”她說著說著便嗬嗬地笑起來。

“你們就在這裏,等我們要回去的時候再來接我們。”諾敏對馬夫說。

“是,公主。”他們答應著,匆匆趕著馬車從她身邊走過。一路上寶音看到很多石頭堆砌的敖包。

“這些敖包真的很神奇嗎?他們崇拜這些東西,把它們當作神靈嗎?”寶音問諾敏道。

“不得不說後人錯誤地理解了它們,在這裏這些東西可不叫敖包,而是叫‘敖漢裘魯’,就是長子石頭的意思,是鐵木真汗為紀念死去的弟弟別克帖兒而命人堆砌的,一般都是在斡耳朵附近靠近湖水或丘陵的地方。他希望弟弟的靈魂永遠跟隨自己,看自己如何將自己的部族壯大的。可是到了後來,後人將這種敖漢裘魯當成居住著神靈的敖包了,也算是一種傳統的文化吧。”諾敏望著一堆堆敖包說。

“原來是這樣……”寶音若有所思道,“這樣聽起來似乎有道理,也許鐵木真為他親手殺死弟弟而會內疚一輩子,這樣也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這也是速赤吉勒奶奶生前唯一的願望,奶奶死的時候我正好就在跟前。我也不知道怎麼來到了這裏,反正就是眼前這個湖,應該就是我父親飲馬的那個湖。我跳進湖中就到了這裏,幾天之後,我看到了奶奶在鬆林裏去世了。”諾敏表情痛苦地說。

“當公主的感覺就是不錯吧?”為了打破這突然來的悲涼氣氛,寶音故意打趣道。

“我被鐵木真的母親訶額侖收留了,鐵木真稱汗後,我就成這個部落的公主了。”

他身子向前傾對她說:“是不想在這裏了?”不過他馬上後悔怎麼說這種蠢話,恨不得踢自己一下。

“難道你不想回去?”她抬起頭,兩頰紅紅的。

“當然,既然能來,就能出去,秘密就在湖中,一定有一個通道,就像時光隧道那樣的通道。”他微微一笑,不知道是否透露出自己的興奮。

“又要落水嗎?我不會水。”包綺麗將頭發向後一掠。

“哦,寶音可以抱著我下去,至於你,我可不知道怎麼辦了。”諾敏故意這麼說,臉頰更紅了。

寶音很尷尬,於是就在湖邊坐了下來,包綺麗非常不開心,她覺得查幹夫的話基本上已經得到證實了。而在一旁的諾敏卻不住地望著寶音,那種憐愛的表情表露出與寶音重逢而樂不可支,甚至包綺麗都能聽到她那顆心在怦怦跳動。

“隻要我們找到有漩渦的地方就可以,不用會遊泳,它會把我們送回未來。”寶音看著湖麵上泛起的波瀾說。

“我想回去,我很想念父母。”諾敏美麗而又伶俐,讓他動容。

“那麼,你們都聽我的話,我常來這裏,我知道哪裏有漩渦,我跳下去的時候你們就跟著我跳。”寶音認真地望著她們說,包綺麗聽話地點點頭。

“我回去之後,我父母會對我怎樣?他們都知道我們的事了嗎?”諾敏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

“諾敏……”寶音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包綺麗,而她把頭扭向一邊,這讓他對這位美麗、悲傷而又可人的女孩好像欠了債似的。

“我們跳吧。”他望著湖邊不遠處一個巨大的漩渦說。

話音剛落,就聽到不遠處一群人騎著馬趕了過來,領頭的人在大喊:“公主,大汗讓你們回去,這裏就要打仗了!”

“怎麼回事?”寶音驚疑地望著來人問道,“鐵木真汗要打仗了?”

“劄答蘭部的劄木合,他聯合了塔塔兒、泰赤兀等一共十二個部落的人來進攻我們了!”領頭的下馬氣喘籲籲地說。

“到底是因為什麼?”寶音刨根問底。

那人不耐煩地說:“者勒蔑殺了劄木合的弟弟殆察兒,他來報複了!”

“這不過是劄木合的陰謀罷了,是他故意安排了這個事件,讓他的親弟弟去搶奪馬匹,挑起事端,好有理由來攻打他的安達鐵木真,為了雄霸草原,他不惜犧牲自己的弟弟,這個人心計很多。”寶音若有所思地說。

“那又怎樣,反正他們的大軍已經打過來了,我們趕緊回去吧,不然大汗又要著急了。”領頭的說。

“你告訴鐵木真汗,這場仗還是不打為妙,打也是失敗,不如不打,少損兵折將。”寶音勸說道。

“你是誰?閉上你的烏鴉嘴,敢在這裏擾亂軍心,你不怕被燒死嗎?”領頭的怒斥道。

“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對他無禮!”諾敏也怒責道,領頭的馬上低下了頭,不過他很快就偷偷地向身後的一個騎兵使了個眼色,那個騎兵回馬直奔斡耳朵。

“可是,寶音,還沒打仗你是怎麼知道要失敗的呢?”諾敏奇怪地望著他問道。

“當然知道,難道曆史上沒記載嗎?著名的十三翼之戰,鐵木真敗北而去。”寶音不屑地笑了笑,平靜地說。領頭的好像沒聽懂似的,一會兒看看寶音,一會兒看看諾敏和包綺麗。

“事情很嚴重嗎?”諾敏焦急地追問道。

“可以這麼說,不過,鐵木真汗的事業總是蒸蒸日上的,這點小挫折在他的一生來說不過是大海中的一滴水而已,如果沒有這次失敗,他就沒有可能建立後來的豐功偉業。”寶音像個能占會算者,胸有成竹,又有點神秘地說。

“那麼,你們想辦法回去吧,我不能回去了,我不想看著訶額侖母親傷心。”諾敏閃著淚花說。

“諾敏……”寶音驚愕地望著她,“你的父母為你操碎了心,你不能不管他們。”

“公主,大汗有令,請兩位尊貴的客人到金帳,大汗要盛情招待兩位貴人。”領頭的人突然說,他將馬匹趕到他們前麵,阻擋住了沿湖而下的路。

“好吧,既然這樣,不如你們跟我來,我們去見大汗!”諾敏微笑著,邀請寶音和包綺麗坐上馬車,然後一起跟著這幫突然到來的騎兵疾馳而去。

金帳內,寶音又看了那張古銅色的熟悉的臉龐,不過,這一次所見到的成吉思汗可要年輕多了。寶音和上一次一樣,並沒有行跪拜禮,在眾人睽睽的目光中,他平靜地向大汗鞠躬行禮,然後默默站在包綺麗身邊。

“我看你們和我撿來的這個諾敏妹妹有很多相同之處,你們究竟來自哪個部落?”鐵木真汗聲音洪亮。

“汗兄,他們是我的朋友,都來自我的家鄉,自從上次我迷路之後,就不記得我的家鄉了,他們同樣迷了路,並遭受到了您的士兵的驚嚇,他們也記不清是來自哪裏了。”諾敏趕忙插話道。

“不,尊敬的大汗,我知道我的家鄉在西方,那是一個美麗的城市,這裏的一切都無法和它爭輝,那裏有數不清的牛羊,有吃不完的美食,有您所從來沒有見過的物品。”寶音突然說道。諾敏和包綺麗都吃驚地看著他。鐵木真汗認真地聽著,神色慢慢變得淡漠起來,他的胡須圈住了他那張圓臉,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心頭積壓著一股淡淡的憂鬱。

“也許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這樣的地方,我從沒見過也沒聽過。也許將來也不會有。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在蒙古草原東方的所有部落我都去過,而在西方,那個乃蠻部也不會是像你所說的那樣,為什麼你向我開這樣的玩笑?”鐵木真汗神情嚴肅地說。

“我說的都是真話,尊敬的鐵木真汗,隻有您的烈馬到了那裏,您才會明白我說的並不是謊話。沒有一個在大汗的金帳裏可以大膽撒謊的人,我也一樣,我向您保證。”

鐵木真汗突然有了一種心滿意足的感覺。他離開那張鋪著虎皮墊子的椅子,站起來徘徊在鋪著毯子的帳堂。他迷茫地環顧這帳內的每個角落,掛在椅子上方的帳壁上的俺巴孩汗的寶刀顯得特別莊重。

“我聽說你明確地告訴我的將士,將來劄木合和他的十二部落的軍隊將把這裏夷為平地,將我趕到怯綠漣河的對岸?”鐵木真汗試問道。

“尊敬的鐵木真汗,您認為您現在兵力能夠戰勝十二個部落的聯軍嗎?”

“我沒有足夠的勝算,我的將士們隻知道奮勇殺敵,卻從來不想戰敗的後果。”

“那麼,這種沒有把握的仗,還是不打為好。”

“不,仗一定要打,即使是敗了,也不能讓劄木合他們認為我不敢反抗,甚至是悄無聲息地逃跑,這不是草原英雄能做出的事。”鐵木真汗斬釘截鐵地說。

“我料到您會這樣。不過,即使是失敗也是暫時的,您的將來會因此戰而戰無不勝,您的疆域要比您想象中的還要大。”

“年輕人,我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你所說的那個富饒的城市?”鐵木真汗突然問。

寶音想了想回答說:“尊敬的鐵木真汗,隻要您一個手勢,這個城市就會出現在您的眼前,這個城市那像鏡子一樣光滑的道路就會出現在您的腳下,您的戰馬所到之處,都是這樣,那座城市,已經離您不遠了。”

“我發誓,在不遠的將來,有一天我的鐵騎要橫掃西方,直到見到你所說的那個城市為止。”鐵木真汗抬起頭,望著帳外語重心長地說。

趁著這個機會,寶音請求道:“尊敬的大汗,我們必須要回家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雖然我們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家鄉,但我們必須要努力去尋找。”

“年輕人,等戰爭結束以後,我送你回家,現在你不能離開我的金帳,因為你們知道得太多了。”鐵木真汗想了想說,“諾敏,好好照顧你的朋友,他們是長生天派來的尊貴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