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保自從參加過蘭溪鎮談判以後,簡直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過去他沉默寡言,性格憂鬱,喜歡孤獨;現在他思想開朗,樂觀、活潑,特別愛說話。
“觀音保,你給我們講講和裴大鏢談判的情況吧!”村裏的孩子們聚在一起的時候,大家一致提出了要求。
“向隊長說得好:不光要善於和敵人作戰,還要善於和敵人談判。”觀音保回憶道,“談判就是作戰嘛。那樣凶險、那樣緊張的場合,我打娘胎生下來還是頭一次經曆哩!”接著他從頭到尾把談判的情景講了一遍。
“好哇,向隊長真了不起!”
“曹叔叔、高飛哥真行!”
“解放軍硬是如法!”
孩子們聽了觀音保的介紹都欽佩地說。
“觀音保,你在這兒擺呼個啥啊?”向添壘從村外走來,隔老遠就向他打著招呼。後麵跟著曹中豐等十來個偵察員,他們是到與土匪約定的地點五裏亭去受降、收繳武器的。
“我給大家介紹那天談判的情況哩!”觀音保不好意思地笑,他抬眼瞥見向隊長和戰士們都空著雙手,不禁詫異地問:“向隊長,曹叔叔,你們不是去收繳裴大鏢的人、槍嗎?那麼,土匪和槍支呢?”
“真是個老狐狸!”曹中豐氣憤地說,“約定的時間到了,一點動靜也沒有!隻派了個人告訴咱:再過兩天,在落鷹坪碰頭。”
“哈哈,老曹,你這話說錯了。裴大鏢一向自誇為‘江湖上的狼,綠林中的虎’,可從未承認過是狐狸喲。”向添壘談笑風生,似乎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
“那麼,我的小春姐和臘狗哥,也沒放回來嗎?”觀音保感到情況嚴重,熱血“呼”地一下子湧上腦門。
“一個老百姓都沒放!”曹中豐瞪圓虎眼,大聲說,“裴大鏢要是落在我手裏,非捅他個前後穿心不可!”
“向隊長,過兩天,你們還到落鷹坪去麼?”
“去,怎麼不去?”向添壘答道。
觀音保憂心忡忡:“萬一又像今天撲個空,怎麼辦?”
“沒關係,我們去,不僅僅是去收降他的一部分人馬,還要分化瓦解他的土匪隊伍。”
“如果,裴大鏢下毒手呢?”
“沒有什麼可怕的!咱早部署好了,”向添壘收住笑容,表情嚴肅起來,“裴大鏢敢動一動,咱就打斷他的脊梁骨!徹底消滅這股頑匪!”
兩天之後,偵察隊又出發了,觀音保和他的小夥伴跟著薑大毛一早就等在村口。落鷹坪離柳樹灣七裏地,來回十四裏,走一個半鍾頭就夠了。沒料到他們等了半天,直到下午,也沒見到向隊長他們的影子。
“大毛叔,莫非裴大鏢又變卦了?”觀音保問擔任農會主任的薑大毛。
“莫著急,”薑大毛安慰道,“向隊長他們會有辦法的!”
“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啊?我上樹看看去!”性急的丫頭婆脫掉鞋子,光著腳板,“哧溜哧溜”,幾下就爬上了一棵高大的板栗樹,撥開樹葉,向西望去,突然高興地叫道:“大毛叔,觀音保,向隊長他們回來了!”
觀音保連忙問:“他們打空手嗎?”
“不,扛著槍,抬著子彈箱哩!後麵還跟著許多人。一個,兩個,三個……十個,十一個……嗬,起碼有幾十個人。那走在曹叔叔身邊的,不就是冬生的爹牛大寅嗎?”
“真是我爹麼?”冬生高興了,他也想上樹,無奈技術太差,“哧,哧,哧,哧……”爬了半天,就是爬不上去。
“算了,莫爬了,向隊長他們馬上就要進村了。”薑大毛說,同時向上揮了揮手,“丫頭婆,你也下來。”
“哎。”丫頭婆答應著,雙手抱住樹幹,兩腿一伸,“嗤—”一聲長音,迅速地落到地麵,向冬生做了個鬼臉。
偵察隊在鄉親們的簇擁下進了村,和曹中豐並排走的果然是牛大寅,後麵跟著土匪一大隊大隊長尤占邊、五支隊支隊長郭蓋釗和他的部屬一百多人。
牛大寅告訴鄉親們:就在向隊長等四人離開蘭溪鎮的那天晚上,裴大鏢的中堂鬧翻了天,梁騷、史萬庫堅決反對向共軍投降,聲言“即使隻剩下一兵一卒,也要與共軍血戰到底,不成功便成仁”;尤占邊、郭蓋釗認為“響天雷”隊長講得有道理,國民黨大勢已去,我們的日子也長不了。“識時務者為俊傑”,不如向人民投降,也為弟兄們找一條出路……雙方爭得相當激烈,幾乎動刀動槍。直到裴大鏢拍桌踢凳,大發雷霆,方才住口。裴大鏢說:“老子今天的局麵來之不易。為了這辰州的天下,我不知絞盡多少腦汁,費盡多少心機,經過多少磨難,吃過多少苦頭!你解放軍憑什麼收繳老子的人、槍?”當眾宣布:“誰再提‘投降’二字,立即槍斃。”第二天上午,就將全部人馬撤到白浪灘去了。尤占邊和郭蓋釗便是乘機將一部分人、槍帶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