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敢和宰相大人用這種語氣說話!”宰相的侍衛大聲嗬斥。
“宰相?宰相有什麼了不起!隻要我想,明天我就能當上宰相!”尚文才叫嚷著。
那宰相也不氣惱,製止了侍衛,意味深長道:“宰相可不是人人都做的了的,將軍額上能跑馬,宰相肚裏能撐船,想要做宰相,首先得有容人的雅量,依我所見,政事大人您氣量太小,恐怕氣數也到頭了。若是強行做了宰相,恐怕會有災禍臨頭。”
宋時為了分權,宰相也不隻那麼一位,尚文才躺在那裏氣若遊絲連眼神也聚不了焦,看不清究竟是哪一位宰相,隻得大聲質問以壯自己的聲勢:“你說不行就不行?有本事留下你的名字,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時間較量!”
宰相大人不與這囂張的人一般見識,爽朗大笑道:“既然如此,我王安石就靜候政事大人您的佳音了!”說完,宰相大人的車駕便浩浩蕩蕩擺駕回府。
尚文才回府後躺在床上便立刻召見術士,又要磨骨。術士摸了摸他的顱骨、顴骨和兩肋下,終於麵露難色:“您可不能再磨了,這散骨封印已經快要磨光了,根據當年所顯示的骨相,您的仕途最高到宰相也就到頭了。”
“那就到頭啊!我要當宰相……我要當宰相……”尚文才一雙手朝空中抓著,空氣中有他看不見但一定要抓到的東西。
術士看他這副樣子便搖了搖頭:“以您現在的年紀和身體狀況肯定是撐不過去動刀刮骨的手術的。而且刮完了指不定會有什麼報應在後麵等著呢。”
尚文才卻什麼話也聽不進去,執意要磨骨改骨相。術士惹不起,隻好再次如以前那樣如法炮製。但刀子剛剛落下去,尚文才便大叫一聲,往床邊一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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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了地府是不是還在慶幸自己根本沒受什麼報應?雖然最後沒當上宰相就死了但你的年紀也到了差不多要壽終的時候。”我斜眼瞧了瞧他,“但是目光短淺的人就是這麼愚蠢,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散骨封印本意是要在每一次轉世中自行消磨的,結果你人為強逆天意,死前已經磨損太多,上天為你安排的本該漸入佳境、一世比一世富貴的命運毀於一旦,你提前透支了自己的福緣,導致自己中間經曆了至少九世苦難,每一世都死於窮困潦倒或是痛苦不堪的疾病。現在的第十世,散骨完全消失不見了。你可知人的本身就帶著原罪,每一世的重生都是充滿罪孽的?累於紅塵滾滾的這一身臭皮囊就盛滿了罪孽和無可饒恕的欲望,全靠刻錄功德福源的靈骨支撐,這罪孽之身才不至於膨脹潰爛。現在被你磨掉的骨頭終於完全消失,封印不剩一毫一厘,也無法製約皮囊,所以這額頭和兩肋都開始膨脹了,也將無限膨脹下去直至破裂。”
我已經預見到這人即將肝腦塗地、肚破腸流的悲慘境地。
“求求你救救我!!!”那怪人還在哭訴。
“這我可做不到了,自作孽不可活,天道已殘,我自己本身就無皮囊骨骼,又從何處給你重塑人身?”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麵前搖一搖,“宰相的話倒是應驗了——額上能跑馬,肚裏能撐船。你沒當上宰相,求不得神似,求個形似倒也算圓滿了,你的宦途不也正是這樣走上了邪路了麼?”
“自己不肯悔悟還妄圖有人來助其脫離苦難……”師父淡淡笑了一聲,“送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