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們淋滿鮮血的雙手,問了自己一千遍一萬遍——留此罪惡之人於世,有何用?!”
師父竟然笑了,不再雲淡風輕,竟透出幾分邪氣:“既然連落川都這麼說了,為師就拋開仙者所謂的三清戒律,下一次阿鼻地獄吧。”
突然這時地動山搖起來,平地刮起怒風!
師父皺眉:“有人先我們一步。”
這陣風刮得滔天而起,發出如同索魂的哭嚎之聲,卷起一股血味!隻見工廠發出了可怕的爆裂之聲,牆壁裏的鋼筋水泥都層層斷裂,不過三秒,工廠被連根拔起!泥土四濺,所謂的地基在這狂風麵前不值一提。如同有一雙巨手,在空中撕開了這座工廠,機器、鐵籠、包括在內的人都像渣子一樣和碎石、水泥、磚頭一起掉落下來!劈裏啪啦全部摔砸在地上!
我看到廠主在快要到地麵的瞬間又被一股怪力甩了起來!接著,在空中被五馬分屍!那是狂風的力量!廠主的頭和四肢被甩到了看不到的地方,一地噴濺的殷紅。
工廠周圍的樹木瘋狂搖動,卻沒損傷絲毫。狂風肆虐,森林的樹冠掀著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曾經滿是動物的哀嚎聲的工廠,如今慘叫連連的是人類自己!
“下地獄吧。”我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然後在工廠上空看到了那個黑色的死神。
司空羽。
那一刻我以為自己看錯了,天上的人滿臉冷酷狠絕、狂意恣肆,他欣賞著工廠的毀滅,颶風在他手下張牙舞爪,撕毀這座建築物。如此輕而易舉,人類的性命在他股掌間玩弄,他眼裏卻隻有快意恩仇。
我終於相信師父所說,也終於明白洪荒時代鯤鵬是如何毀天滅地對著人類大開殺戒的。
我在師父的結界裏大氣也不敢出,這裏麵感覺不到任何風,但是卻可以聽到外麵可怖的風聲。師父看著司空羽,似乎知道他為何會這麼做。
司空羽肩上的紅蝶不知到哪裏去了,想必他並不想讓莊周目睹這一切。司空羽看著那些渾身是血的人憑借自己的求生意識向外逃竄,等跑得差不多遠的時候,他微微揚手就設了無形的結界,讓那些人眼睜睜看著風平浪靜的外圍卻無法觸摸,然後他隔空擰斷他們的脖子,讓那恐懼與絕望的眼神永遠凝固在他們臉上。
一恍惚間,我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不過不同的是,那時我也在天上,手執長弓同他對峙。
“司空羽!夠了!”我終於吼道。
他掃了我一眼,擰斷了最後一個人的頭。
我隻覺渾身戰栗:“你把殺人當作遊戲。”
“人?”他從空中落地,地麵凹陷,“我隻看到了無盡的貪婪。”
“你簡直就是惡魔,和這些濫殺無辜的罪惡之人沒有分別。”我覺得寒意刺骨。
“嗬。”他冷笑一聲,“不久前我才剛覺得轉世以後的你順眼多了,結果現在又來裝聖人。我替你們清掃了這些垃圾,你該感謝我才對。落川,否則你將看到你師父比我更可怕的一麵。”
地上一片廢墟,處處是人的殘肢。
“如此多年了,你仍然掛懷。”師父又恢複了清冷的模樣,看著司空羽道。
“說得好像你對自己的事完全放下了一樣。”司空羽雙手插兜,又恢複了我之前熟悉的神情,“老板,我要請假幾天,聽說這樣的工廠還有很多。你不準假我也無所謂,反正你攔不住我。”
他說得輕鬆極了,背後的台詞居然是大開殺戒。他痞痞得兩根手指從太陽穴處揮了一下,算作告別,立刻消失不見了。
“師父你所說的是什麼事?”我問。
師父表情帶上點惋惜:“南海鮫人。”
司空羽離開了,風卻尚未止息。他帶著狂風的力量孤傲地離開,從此樹林將不會平靜,樹根下會有貪婪者的鮮血澆灌。
樹欲靜而風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