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要離去的時候，任何人都無法挽回。那些有意境的街道落了一層淺淺的花瓣，鋪就你夢裏時常出現的道路。左右兩邊的行道樹在半空遙遙招手，形成拱形的頂，枝條相互碰撞，傾訴愛意。
豆丁甜品店換了些裝扮，皮質的許多用具都換成了藤編的和布藝的，淺色的格調，粉色與嫩綠的碎花圖案，米白色的**花邊，靜謐而舒適。那些路過的人被喚起對春季的一點悸動，會進來小坐一會兒。
師父換上了幹淨的白襯衣，櫻花色的嘴唇勾起美好的弧度，店裏為他而來的女顧客多了起來。司空羽與這裏的新環境開始格格不入，誰讓他從來不換掉那身夜店氣場呢？
“豆丁，我就說為師這款很快又會流行起來吧。”師父單手支頭，在收銀機後麵擺出誌在必得的神情。
“真神了，我服了。”我雙手合十。
豆丁甜品店的營業還在繼續，現在已經五月初了。我們的花茶依然大賣，又換上了一係列配套的陶瓷茶具，複古的花紋勾著小女生的心。
“多可惜啊，花都落了。”一個女生說。
“並不完全是啊，她們的魂魄還在。那些精魂濃縮在水中，然後和飲用者融為一體。”師父邊笑著插話邊不著痕跡給新來的顧客安利了我們的新品。
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師父，你現在好像奸商啊。”我在無人時吐槽他。
“那是因為為師的收銀機全空了啊空了啊！”師父的目光似乎從麵具後投射出一道精光，“你說這是因為誰呢？”
“啊，這個嘛，師父，今天天氣不錯啊。”我立刻拿起菜單閃進顧客群中。
生活的經驗告訴我，你永遠不要想象那個戴著麵具的人到底有哪些隱藏麵，搞不好就是挖坑把自己埋了。
在天氣還沒熱起來的時候，人們閑適地坐在一起喝下午茶，溫暖的陽光透過格子窗簾照進甜品店，在桌麵上停留。有一排座位改造成了藤椅秋千，女生們最喜歡在那裏閑聊。
有個女生單獨站起來過來付賬，我領她到收銀台這邊。她盯著師父的麵具看了許久，收了找零也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請問……這裏有沒有……”
我以為她又要點單，就拿出筆準備記。
“……起死回生的靈藥？”
她的後半句讓我愣在當場。
師父的表情沒有什麼波瀾，他的手心裏突然出現一朵白色的小花，貌似是花茶原料裏的一朵幹花，那朵花靜靜躺在他掌心，了無生氣。那個女生全神貫注地盯著他的手。
白色的小花突然如同從沉睡中蘇醒，花瓣從幹癟一瞬間舒展開，從毫無光澤的白色變成通透有質感的瑩白，水分又回來了，脈絡也從幹涸清晰重新隱入了它自己體內，花蕊的顏色也鮮明起來了，那蓬蓬軟軟的質感也被喚回。
我不可置信，師父竟然在一個凡人麵前展示了這一切！他是人氣回升興奮過頭了嗎！
“原來真的可以起死回生。”那個女生眼裏有了火光。
“你看到的隻是暫時的幻覺。花的根並不在我手中，花無所依靠，它隻是一瞬間從死亡中被喚醒，不久之後又將沉沉睡去。”師父淡淡解釋，果然片刻之後那朵花又變回了幹花，之前的一切仿佛隻是時間倒流的魔法幻象。
“所以生老病死根本無從改寫嗎……”火光從女生眼中熄滅。
“並不是不可以，隻是沒有這麼輕而易舉。生命的軌跡有它遵循的法則，如果隨意就可以改寫，那便體現不出這個過程的可貴了。”師父看著那個女生，“你打算用起死回生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