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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了,豆丁甜品店推出了許多花茶,師父有他自己獨特的配方,吸引了不少人來嚐鮮。
我忽然明白師父開店經營是需要一種吸引力,來的顧客多了,總有這樣或那樣屬於他們的前世今生的故事,而這就是收集靈碎片的方法。有些碎片埋在了他們靈魂深處,可能是一種相思,可能是一個夙願,可能是一份羈絆,隻有心結打開,碎片才會滑落出來。而師父,是在為我收集靈碎片,有了這個,我才能不死。
今天攜帶特別氣息而來的是一個近視度很深的小男孩。如那時我對蟻靈有所感覺一樣,我今天在這個小孩身上也有所感應。這種細微的感應,甚至是師父感覺不到的。
他穿著很舊的衣服,長度偏長,蓋住自己的四肢不想讓人看到似的。他應該是漫無目的走進店裏的,他看了看價格單就打算走了,我把他拉住了。
“我隻有五塊錢。”他說完以後做好了被我趕走的準備。
“不要緊啊,喝點果汁飲料什麼的,我請客。”我笑得無害,但心裏正在想他身上的感應,可別又是什麼附身的情況。
他撓了撓頭,顯得很不好意思。
聊了一會兒天之後他才放鬆下來,突然道:“告訴你個事情——我家在鬧鬼。”
不過他臉上卻沒有任何恐懼的表情,反倒很滿意地看到我臉上的驚訝神色。
“切,小小年紀瞎說什麼呢。”我一秒變不屑。
“是真的!”他雙手拍在桌上,“哎喲!”他的手臂碰到桌麵就一下反射一樣彈開。
我拉起他的胳膊,居然好多淤青。他把手縮回去,把長長的袖子拉直蓋好。
“鬼幹的?”我皺眉。
“不,是我爸爸。”他推推眼鏡,“因為我考得不好,讓他丟臉了。”
然後這個小男孩講了講他們家的故事。
他叫黃義博,上小學四年級。家裏隻有父親有工作,母親下崗在家,經濟收入水平不高,一個人的收入要維持一家的生計,還要供他上學。父親喜歡酗酒,喝醉了就要打人,毆打年幼的他和軟弱的母親。
“我不喜歡學習,我喜歡畫畫。”他說,“可我爸爸說學畫畫沒出息,他把我畫的東西都賣給了收廢品的。”
“反正我做什麼都不對,他一喝醉了就拿我媽和我出氣。”他摘下眼鏡抹抹眼睛,“那天他說我上學就是在浪費錢,要我輟學。我媽去勸他,他卻往死裏打我媽,我去拉他就被他拉住一起往死裏打。我一氣之下從家裏跑了出來,藏在房子後麵的土坑裏說:這樣的父親,應該連鬼也不會放過他。”
“之後就真的開始鬧鬼了?”我有點同情這小孩。
“嗯,他要開始打我們的時候,我看見酒瓶子飛起來一下子把他砸暈了!”他笑了起來,“後來好幾次都是這樣,我媽沒看見,但我每天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樣看來也不壞嘛。”
“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裏來的鬼,但他說的話都很準,比如上學路上有條路的井蓋鬆了,讓我不要從那裏走,第二天我就聽說鄰居家的車輪卡在那裏了;又比如他告訴我,我們班那個胖子今天心情不好,如果惹了他肯定會被打。諸如此類的,我避免了很多倒黴的事兒。”
“你可以看到他和他說話?”
“並不能,但他可以在紙上寫字,每天把想告訴我的事寫下來。”
我點了點頭,想不太通這個鬼的目的是什麼,難道隻是保護這個小孩嗎?
“時間不早了,我得趕快回家,不然我又會被那個酒鬼毒打。”他跟我鞠了個躬,小跑著離開了甜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