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了月老大人，她去了別的城市我們也不方便管了。”我一直給月老賠不是，他現在又是全身上下紅線纏紅線，看來蘇妲己又在其他城市攪得風生水起。
“四千年的狐精啊，我說怎麼隔一段都有人亂點鴛鴦譜又查不著到底是何方神聖，哎這鴛鴦譜不能亂點啊，有些人是因為上輩子的因果，今生注定有緣無分的。不能全都成人美事啊，那下一輩子橫生枝節就更多了！……”月老在那邊喋喋不休，“蘇妲己這丫頭片子，我改天找到她了可得好好說一說，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她這麼折騰。實在不行談話的茶水錢我付，再不行我給她辦一個紅線年費套餐，天涯何處無芳草，非得在紂王那一棵樹上吊死啊？再不濟，我……我就幫她找找紂王唄，早痛快早完事兒……”
我就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聽月老碎碎念了一晚上。之後他老人家就不遠萬裏得去找妲己喝茶去了。
師父最近也正常了許多，又恢複了千年不睡的神奇體質，他曾經旁敲側擊問過我有沒有夢見什麼從未見過的場景，我知道他問的肯定是那幾天的事情，他該是猜出了印記的作用。
我越來越感覺到事情的源頭在上古洪荒時代，可是牽扯的上古仙神越來越多卻不是一件好事。如今我隻是一個力量微弱的自然靈，連身體也千瘡百孔，如果當年的事我是因為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內幕而遭滅口，那說不定今生我想起任何事，都會再次引來殺身之禍。
而我最不懂的，就是師父了。
他這幾天居然有點生我氣了，悶悶不樂一樣總是支使我幹著幹那，但每次都找茬來表達不滿意。
“師父，師父，我的好師父，你總得讓我知道我哪裏惹到你了吧？”我終於想一探究竟。
他正暖男一樣在廚房裏忙著，那手白淨修長，把蔬菜土豆都治得服服帖帖的，在他輕巧的動作下切成細細的絲或薄到透明的片兒。他穿著灰色的薄毛衣，圍著白色的圍裙，動作流利熟練。師父的廚藝用我這沒品的話來形容就是“好吃哭”，但今天他居然沒！放！鹽！
不知道他是心不在焉，還是故意治我，居然不給我放鹽……我再不搞清楚是咋回事兒，我這以後幾天都不用吃鹽了。
我扒在門邊做可憐狀，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
“師父……你就讓小的死明白吧……”我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鏗一聲菜刀紮在了砧板上，師父用他一米八的海拔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豆丁……”他開口，頓了頓，“落川，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這麼嚴肅正經的對話一上來讓我有點暈乎，隻好開口辯解：“哪有啊……”
“蘇妲己的事情，你找司空羽也不找我？我到月老來訪的時候才發現印記的問題。”他環起手臂。
“那是你自己觀察力差……”我哼了一聲，結果發現他臉更黑了，立馬改口，“不是不是，因為你也先中招了，你想著那個人，影響了你的判斷力，我覺得找司空羽……更安全點兒……”
“安全？”他語氣不悅，“你是不知道他以前的行事風格嗎？”
我聽出點怪怪的感覺，疑惑：“我本該知道嗎？”
他發覺失言，換了一種說法：“鯤鵬那時出手狠厲果決，死的人不計其數，在他眼裏，這些性命根本不值一提。”
我沒法接話，上古的事兒我哪知道。
“落川，你始終還是要提防司空羽的。”他語氣又放緩慢，“但你可以相信我的，我向你保證。”
“師父，你這行為是在吃司空羽的醋嗎？”我挑眉。
結果一向揶揄我的師父竟說不出下文了，納尼？我隻是隨口反擊，我以為他會反擊“豆丁你想多了”的，結果他默認了？不打算辯白一下嗎？
“總之，我不會希望你死的，落川你要養好身體，將來別死在為師前麵。”他又恢複成損我的模式，我就知道沒事了。
他這麼一說，我倒挺好奇，如果我死了，他會是什麼反應呢。
他繼續秀他的神廚藝，我回自己房間歇著了。蘇妲己給我的鏡子我藏在桌子後麵了，在與牆的縫隙中。我透過這麵鏡子看到了尋常看不到的東西，我的臉，我全身，都是缺損和裂痕，十分可怖。原來我的靈已經傷痕累累至如此境地。我好像看到了不斷被腐蝕的雕像，那些破損的地方隻有灰色的土與泥，外麵那層栩栩如生的塗料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