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君絕是在棲鳳殿的最後麵找到華音的。那裏是整個棲鳳殿最荒涼的地方,幾乎不會有人踏足那裏。
他打發了內侍,自己撐著傘,走過去。
雨幕低垂,偶爾一道閃電劃過漆黑的夜黑,讓整個宮殿刹那煞白。
錦鳳一手提著一盞燈籠,一手為華音撐著傘,自己淋了個渾身濕透。“公主,這雨下得這麼大,您還是回寢宮吧!”
“公主,萬一東野陛下駕臨,您卻不在宮裏……”
“公主,您身上都濕透了,好歹顧念著陛下,保重鳳體啊!”她此時所說的陛下自然是明一寒。
……
禦君絕很好奇這個本該呆在棲鳳殿等待洞房花燭的女人,此刻在做什麼重要的事情。
待他走近,卻發現她好像是在埋什麼東西。雨太大,她又蹲著,不允許錦鳳靠得太近,所以一身白色素衣裳濕透了緊緊貼在身上,幾縷濕發黏在臉頰上,很是狼狽。慢著!白色素衣?荒唐!今天是他們大喜之日,她居然穿得好像渾身縞素一樣!一時間怒火中燒,他幾個大步跨過去,不顧金鳳的驚呼,一伸手將華音從地上扯起來。“華音公主,朕的皇後!你穿成這樣成何體統?給朕回去把這身礙眼的衣裳脫了!”
“原來是東野陛下啊……”華音似是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怒氣滔滔,低低的聲音被這大雨衝刷地支離破碎。
“現在也是你的陛下!”
“哦。”她嘴角微勾,一笑。
禦君絕那麼近地看著她的眼,心上卻猛地一痛,抽搐般的痛,好像有什麼尖銳的東西狠狠地紮了一下。他瞳眸一縮,濃眉一皺:“你……”
華音抽出自己被他拽住的手臂,覺得冷了,交叉於胸前,雙手摩挲著手臂。“陛下既然來了,就在這兒留一會兒吧!”她的語氣永遠都是淡淡的,微微的啞。
禦君絕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些,將她單薄的身軀納入自己的傘下。“你埋了什麼?”他漫不經心地瞄了一眼,卻見周圍並無挖土的工具……
“隻是埋了很重要很重要的……”
禦君絕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既然已經埋好了,那就回去。”
“陛下可否再留一會兒。”
“你不要得寸進尺!”禦君絕徹底沒了耐性。
華音不語。
禦君絕看著她的側臉,眉宇間已見戾氣。“朕會在棲鳳殿等你!”他一甩袖,大步離去。
頭頂上沒有了遮擋,雨水衝進眼眶,刺痛非常。她卻睜著眼看著禦君絕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禦君絕,你可知,今夜我所葬的是……我懷胎十月的骨肉……
那剛剛滿月的孩子,留給她的隻是那麼一點兒骨灰……
禦君絕在棲鳳殿等了許久,若不是為了解藥,他早把這棲鳳殿毀了個幹幹淨淨!
華音終於姍姍而歸。見到禦君絕,她隻是視若無睹地往屏風後走去。
“解藥。”
華音止步,背對著他,臉微微側了些許,卻最終沒有看向他,仍舊自顧自地走到屏風後麵,接過錦鳳遞來的衣裳,衣衫輕褪,再將幹淨的衣裳件件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