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影子先生莫義德卻不是盞省油的燈。

叫門時,影子先生麻利地將門開開了,披著衣服,極殷勤地要給阮大成把脈——他以為又可以乘機敲阮大成幾錢銀子,阮大成卻沒把手腕伸給他。

“哦?諸位不瞧病,這深更半夜的是為了——”

影子先生有了點驚恐,瘦臉上的那團笑卻依然透著幾分甜蜜。

阮大成道:“我們深更半夜到這裏來,是為了一樁小事!”

“什麼小事?”

“關於那邪教的事!”

“哦?邪教?邪教不好!都是胡說八道!是的!是胡說八道哩!”

阮大成心中暗喜,遂把邪教罵了一通。影子先生也極一致地隨著罵,罵得很動感情。

“邪教害人哩!咱們清浦地麵,再不能讓他們這樣禍害下去!你說是不是,莫先生?”

“那是!那是!”

“我們幾個弟兄要出首告官!”

“好極!好極!”

“先生,您說可告得?”

“告得!告得!”

阮大成拍案而起,叫道:“好!那麼,我等幾個便去津口告官,先生您要出麵作個證,證死那傑毛子、李毛子傳教的確鑿!”

“那是!那是!那……哎,哎,我說諸兄弟,我,我可如何給你們作證啊!邪教的事,我也不知道!”

阮大成一怔:“先生,咱們不是說妥了嗎?”

影子先生一臉甜蜜的笑:“可我能證出什麼?邪教的事,我不才聽您哥兒幾個說的嗎?”

阮大成火了:“你不是信了邪教嗎?讓你證這個!”

影子先生臉上依然堆著甜蜜的笑:“我?哈!哈哈!我?我什麼時候信過邪教?誰說我信過邪教?誰見我信過邪教?我莫義德身為大清人,死為大清鬼,素常最講究一個忠字,一個孝字,一個仁字,一個義字,一個……”

阮大成一把揪住影子先生的衣領:“我說你信了邪教!你自己也親口向我講過!你賴不掉!”

“什麼?什麼?什麼?我向你講過?我什麼時候向你講過?你……你這不是欺負人嗎?”

影子先生一臉真誠的委屈,兩隻暗黑的眼窩裏湧出了許多淚水,紅鼻頭上掛下了一把稀稀的鼻涕:“咱們可是無冤無仇的,你們哥兒幾個為何要憑空栽贓害人呢?”

阮大成被影子先生的真誠感動了,以為影子先生真的忘記了那番談話,遂鬆開他的衣領,盡量壓住火氣,和和氣氣地啟發道:

“先生莫不是忘了?那日傍晚,先生在店堂裏給傑毛子把脈時,我來請先生瞧病。當時,我的腿上是受了傷的,身上熱得很哩!先生給我開了一個方子……”

“唔!唔!”

影子先生眼珠一轉,似乎想起來了:“這麼說,這麼說,你就是……就是那日在我鋪上取了藥的人?”

“是的!是的!”

影子先生很熱烈地道:“我可是正要找你哩!”

阮大成興奮了:“是嗎?要找我嗎?我知道先生為人仗義哩!先生對那禍害地方的邪教不會不管的!”

影子先生卻不談那邪教的事,他一把抓住阮大成的手,很激動地道:“那日,那日,你拿了我的藥,可是沒給錢哩!我出門喚你時,你卻走了!”

阮大成簡直七竅生煙,他甩開影子先生那雞爪般的手,憤憤地罵道:“放你娘的臭屁!我姓阮的仗義疏才,何曾詐過你的藥錢!那日……”

“那日你是沒給錢嗎!我倒不是說你存心詐我,或許你是忘了呢!你甭急!甭急,給你開的那方子,我還留著哩!你且稍候片刻,我去找找那方子……”

影子先生自說自語地要往店堂中走。

阮大成上前將他攔住,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好了!好了!甭找了,就算我忘給你藥錢了!這藥錢現在我給!你說說,多少錢呢?”

“這……這不好說!我還得去看看方子!”

阮大成掏出一塊約摸一兩左右的碎銀,往桌上一摔:“這塊銀子總夠了吧?”

影子先生笑了,把那塊銀子往懷裏一揣,很客氣地道:“差不多!差不多!其實呀,銀子不銀子的,也是小事,隻是咱們為人處世總得講究個信義,就說我這個藥鋪吧……”

阮大成不容影子先生再囉嗦下去,桌子一拍,又談起了正題:“先生,那次拿藥的事,你是記起來了?”

“記起來了!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