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麼久了蔓姐姐和大哥他們還不過來?”
孟津搖搖頭。
鄧綏皺皺鼻子,“他們是不是有意的。”
孟津笑起來,帶著寵溺看著鄧綏,“也許是吧。”
兩人走了一段路,孟津突然蹲下來,指指自己的背,示意鄧綏上來。鄧綏猶豫了會,仍是沒有動靜。孟津轉頭微笑著看著鄧綏,“走了那麼遠的路,一定很累了。上來吧,我背著你走。”
鄧綏咬著唇,看著孟津的笑容,就像是這陽光傾灑的溫暖,她微笑著趴了上來。
孟津背著她走了很久,她第一次希望這樣的時光可以慢一些。
孟津說這山後麵有一條小路,離行宮可以近一些,山路也很平坦,背著鄧綏一直前行。
“孟津。”
“什麼?”
“我第一次覺得這樣的生活其實很好,不需要煩惱,隻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
“有我在,你不會有煩惱。”孟津停頓了一下又說:“因為我會替你掃走一切障礙。”
孟津說話時,語氣很堅定,讓身後的鄧綏聽得心裏暖暖的,隻覺得一切美好都可以盡在眼前,好像隻要一伸手,就可以觸摸的到。
鄧綏和孟津回去時已經到了天黑,屋子中卻是燈火通明,在門口時,孟津將鄧綏放了下來,兩人正推門進屋,屋子裏的人聽到開門聲,全都齊刷刷的轉頭看著進來的兩個人。
滿桌子都是很精致的食物,鄧綏看到這些,肚子也已經有些餓了。
鄧綏看到了劉慶很是奇怪,不是說今天晚上有晚宴的嗎?怎麼他還在這裏,不去赴宴呢?
劉慶好像看出了鄧綏在想什麼,沉著聲說:“那種宴會不去也行,反正都是無聊,還是這裏的菜好吃。”
鄧蔓湊到鄧綏旁邊,**不清地看著鄧綏,臉上笑得可以流出蜜來,“阿綏,老實交代,一個下午都和孟津去幹什麼了?怎麼臉上笑的這麼開心呢?”
鄧綏這才意識到自進門後臉上一直都是笑著的,臉也一下滾燙起來,“我們什麼都沒有幹,隻是四處走了走。”
“難不成你們走了一個下午?山上的風景好看嗎?”鄧蔓搖著頭,表示不信,肯定還有什麼其他好玩的事情。
鄧綏睜大眼睛,用力點頭,表示絕無假話。
鄧蔓笑著替鄧綏挾了菜,鄧綏似是想起了什麼事,突然說:“蔓姐姐,你不是說也會來找我們的嗎?可是怎麼等了那麼久,都沒有等到你們的人呢?你們幹什麼了?”
被問到的鄧蔓臉頰也立即紅了起來,含羞地看著劉慶,可是劉慶似是事不關已的吃的正香,鄧騭立即笑著說:“他們兩個,自然有他們的事情。”聲音很是趣味,一時看看鄧蔓,一時又看看鄧綏。
“大哥你怎麼不來?”鄧綏看著鄧騭的笑容,脫口而出的問,可是當她問出口的時候,才發覺這個問題簡直是自討苦吃,白問了,鄧騭的回答是,“我可不是那個不識趣的人,還是不打擾的好。”
鄧綏低著頭,頭低的已經不能再低了,孟津替她盛了一碗湯,很溫和的說,“頭低的那麼深,你是想吃桌子嗎?”
鄧綏一抬頭,對上孟津的笑容,不敢再看其他人,隻埋頭苦吃。
鄧綏想起白日的事情,無限恍惚,總覺得是在做夢,可是到底是不是做夢?夢會不會醒?
鄧騭拍拍鄧綏的臉頰,“在想什麼呢?快些吃飯吧。”
鄧綏看屋子的角落裏擺著一個輪椅,一副拐杖,“公主想得很周到。”
鄧蔓一手有傷不能動,另一隻手盛著湯,鄧騭笑著幫忙接過,“可別謝錯人了。這個可是孟津的意思。公主忙著討好皇上,哪裏有時間顧得上你?”
鄧綏用毛巾捂著臉,蓋住了嘴邊的幸福笑意。
屋裏的幾個人看著鄧綏的樣子都是在笑。
鄧蔓說:“你下午出去了,不知道錯過了多少精彩的事情。皇上下午去爬山散心,從山上回來時,胳膊上、腿上都有血痕。聽說皇上本想悄悄進行宮,誰都不要驚動,可不知道怎麼的就走漏了風聲,公主大驚下,以為皇上遇到了刺客,呼拉拉一幫人都去看皇上,鬧得那叫一個熱鬧。”
“真的是刺客嗎?行宮裏怎麼會有刺客呢?”鄧綏不解地問。
“誰知道是不是呢?不過後來說不是,本來大家都將信將疑。可皇上的貼身侍衛說沒有刺客,皇上身邊的宦官說是皇上在林木間散步時,被荊棘所傷。聽公主帶過來問話的人說‘隻看到皇上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顧地就往野徑上走,等回來時,皇上就已經受傷了。’檢查皇上傷口的幾個太醫也都很確定說‘隻是被荊棘所傷,不是刀劍傷。’這個皇上好奇怪,是不是皇家都有遺傳呀,不好好的在宮殿裏呆著,怎麼跑到荊棘裏散步去?”
一直沉默的劉慶‘咳咳’了兩聲,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誰說我們皇家都有遺傳?人家那是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鄧蔓嘟著嘴,“怎麼沒有遺傳?我看就是有,你和那皇帝沒準都一樣呢,我要細細觀察觀察。”
劉慶看了鄧蔓一眼沒有答話,隻是繼續吃著自己的飯。
“阿綏,你和孟津一起去山上,看到皇上了嗎?我一直好奇皇上長什麼樣子,這裏就我們兩人沒有見過了。”
鄧綏笑著搖頭,“山那麼大,怎麼會那麼巧就碰到呢?”鄧綏說話時,看了一眼孟津,發現他神色並無特別。
劉慶慢悠悠,顯得不經心地,“你這麼好奇我皇弟長什麼樣子,到底存了什麼心思?”
鄧蔓嘟著嘴,似是十分委屈,不過就是好奇而已,哪有什麼心思呢?
鄧綏笑嘻嘻的看著兩人,觸到孟津的眼神時,對他微笑一下,又低著頭吃著自己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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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的夜空和洛陽城中的夜空又不一樣。
因為夜太黑沉,天倒顯亮,各種藍色,有青藍、黛藍、墨藍,因為雲朵,深淺不一地交織在一起。
劉肇斜斜依在欄杆上,握著一壺酒,對月淺酌。聽到有腳步聲,頭也未回,直接問:“有消息了嗎?”
“奴才無能,還沒有。不過奴才已經暗中派人詢問過山中的住戶和巡山人,沒有找到唱歌的人。如今正派人在西苑中查找,皇上放心,隻要唱歌的人在西苑,奴才一定能把她找到,定不會讓皇上失望的。”
鄭眾停在幾步外,看到劉肇手中的酒壺吃了一驚。因為環境險惡,皇上的一舉一動都有無數隻眼睛看著,所以皇上從來都嚴於律已,幾乎從不沾酒。
劉肇回身讓酒壺遞給鄭眾,“拿走吧!”
劉肇的神色很是落寞,世間上最讓人難過的不是失望,而是在有了希望之後的失望。
“皇上若是想大醉一場,奴才可以在外麵守著。”
劉肇看著鄭眾,微微一笑,笑未到眼內,已經消散。
鄭眾不敢再多言,拿過了酒壺,“皇上,時辰已經不早,晚膳還沒有用過,不知道皇上想用些什麼?”
劉肇淡淡地說:“不用了,現在還不餓,不用傳了。”
“聽公主說,前些日子為皇上做過菜的廚子也在此,要不要命她來做次菜?皇上不是讚她的菜有寓意又好吃嗎?不如傳她做幾道小菜。”
劉肇蹙了眉頭,“長公主也在晚宴上?”
“是。”
因為少時和長公主的關係最好,已經讓有心之人視長公主為可以利用的武器,利用她才打探他的行蹤和想法,利用她才掌握他的喜怒,利用她來試探他的反應。
下午的那一場鬧劇,不就是有心之人的所做所為嗎?
劉肇起身踱了幾步,提高了聲音,寒著臉問:“鄭眾,長公主今晨未經通傳就私闖朕的寢宮,還私下詢問侍從朕的行蹤,仗著是朕的長姐就為所欲為,你這個********是如何做的?”
鄭眾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皇上、皇上……”此事該如何解釋,難道說看著皇上和長公主的關係自幼就親近,姐弟感情也比旁人好?最後隻能說:“奴才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
劉肇冷哼一聲,“知道錯了,就該知道如何改,還不出去?”
鄭眾小心翼翼地站起,倒退著出了屋子,一邊摸著頭上的冷汗,一邊想:皇上的喜怒真的是越來越難測了。
公主究竟做了什麼事情讓皇上這樣動怒?
哎!算了,不管了,反正皇上說不許那就是不許,皇上說錯了就是錯了。
鄭眾指了指守在殿外的宦官和宮***惻惻地說:“都過來聽話,把不當值的也給叫來。今日起,長公主和其他人一樣,未經通傳,不得隨便在宮裏走動。若有人敢私做人情,我絕對不會輕饒。死,那是最輕鬆的事情。生不能生,死不得死,才是最好的懲罰。也派人將此話去告知公主那邊的人,還有,將公主請來的客人趕出西苑。過會兒公主要來找,就說我正守著皇上,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