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匈奴24(2 / 3)

毋寡渴極,但又無水可飲,隻好在陰冷的宮殿之中坐著或者躺著,渾身無力,身體輕飄,好像隻剩下一顆靈魂。正要昏昏入睡,內侍匆匆跑進來,嘶啞著說:“相國奴榻及眾大臣求見!”毋寡擺擺手。內侍明白他的意思,轉身走出了內宮。正要睡去的時候,毋寡聽到一陣踏踏的腳步聲,向著他所在的位置快速而來。

毋寡睜開眼皮,看到是奴榻及一般大臣,正要坐起,大聲嗬斥,隻見大都尉阿奇木馬一個箭步,在飛躍過程中,嘡啷一聲抽出長劍,向著自己的脖頸削來。毋寡驚醒,下意識地向後仰,想躲過這致命一擊。而沒有想到,他的動作顯然遲於阿奇木馬的劍刃,隻覺得脖頸一涼,緊接著是呼吸困難,咽喉中有一種發甜的東西翻湧而出,緊接著,隻覺得胸脯上熱烘烘的,像是成千上萬的螞蟻,從上而下,洶湧磅礴,一發不可收。

眾臣擁戴太子鼓不戴為國王。與漢軍求和,獻出國內寶馬。李廣利大勝而歸。漢武帝聞李廣利取毋寡頭顱,並得汗血寶馬一千多匹,中等馬三千多匹,喜不自禁,在秦之上林苑舊址,耗巨資,專為汗血馬修建了廊舍。並作詩道:“太一貢兮天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騁容與兮跇萬裏,今安匹兮龍為友。”司馬遷讚道:“汗血馬西來,死數萬之眾,枯骨冤魂,散布漠野,然陛下此詩,可千古矣。”

漢武帝哈哈笑道:“當世儒生多善口舌,巧辯之詞,司馬太史先貶後揚,譴責又褒揚於朕,乃是以虛誇以脫罪也。”司馬遷道:“臣下不敢,隻是直抒胸臆,請陛下勿怪。”

丞相趙周也出列道:“陛下此詩,堪比高祖之《大風歌》,太史所言非虛。”漢武帝本還想敲打司馬遷幾句,但聽丞相趙周也如此誇讚,渾然忘了司馬遷剛才之言。隻是站在精致而奢華的馬舍上,看著神駿異常的大宛寶馬。

關於以上一段曆史,《草原帝國》說:“公元前102年,中國將軍李廣利進行了一次空前大膽的行軍,率兵六萬,從敦煌出發直奔費爾幹納。當他抵達費爾幹納時,隻剩下三萬人。他采取引水改道的方法降服該國的都城——可能是蘇對沙那,即今烏拉秋別——直到他得到3千匹馬作為貢賦後才退兵。”其實,勒內·格魯塞這一記述有些太過簡略,他丟開了李廣利第一次出征遇到的困難,以及西域諸國對漢軍的態度,乃至漢武帝對其失敗的惱怒和懲罰。

另據《草原帝國》引耶茨文說:“中國在費爾幹納的戰役並非隻是炫耀示威,中國在處理與難以對付的匈奴牧馬人中碰到了很大的麻煩,這些可怕的馬上弓箭手,騎著小馬,定期襲擊中國邊境。中國人騎著同種的馬,但是騎射技術較差,處於不利地位,費爾幹納像其毗鄰的粟特地區一樣,擁有優質戰馬,河中地區的駿馬……中國人決定獲取這種外國良馬以補充他們的騎手,他們認為這種良馬必定優於匈奴人的矮種馬。因此,對費爾幹納進行遠征,以獲得對遊牧民的軍事優勢。”

4

公元前100年,漢武帝再次下令全國,籌備糧草,鍛造兵刃,招募勇士,改造獄犯,準備大舉出擊匈奴。一時間,漢室江山州縣之內,處處可聞招募兵馬之聲,官家的鐵器鋪中,火焰熊熊,錘鳴聲聲。

公元前99年春天,派遣左賢王吉利馬將兵三萬,突擊漢邊,自上穀入,至右北平,洗劫兩城,帶兵返回駐牧地。漢武帝聞報,決定再拜貳師將軍李廣利為大將軍,趙食其、蘇建等為副校尉,率兵八萬,自隴西、令居和武威和酒泉出擊匈奴。

旌旗漫卷,武剛車(四周及車頂以皮革做防護,並安裝有兵器的車)氣勢洶洶,如此浩大的陣勢,令周邊眾國感到驚恐,紛紛讓道並給予水糧。匈奴右賢王且醍卡見漢軍來勢凶猛,在天山以北組織兵力,準備與漢軍大戰。西域王亞力目從車師腹地派軍支援,渾邪王醍醐之攣從北麵增兵天山。

兩軍激戰兩天兩夜,漢軍損失近萬人,匈奴軍死傷達兩萬餘。且醍卡見勢不妙,帶著剩餘兵馬,從龜茲、焉耆等國外圍,沿燕然山一帶撤退。且醍侯單於聞報,召集群臣商議,巫師布賴道:“漢室西至天山,得勝必撤漢地,待其路過此地,我大軍合圍,可一舉殲滅。”

且醍侯單於道:“漢軍雖來勢凶猛,又新勝我右賢王所部,但從主將及兵力看,大不如前,此次決戰,關乎我聲威及在西域生死存亡,隻可勝不可敗!”

左輔弼骨都侯醍醐羊道:“以臣之見,漢軍也必效昔日之衛青、霍去病之戰法,分路而來,我部亦應分部攔截,以有利地勢,攻其不備,合圍殲之。”右輔弼骨都侯提疆道:“漢圖我竣稷山、趙信城、日月山和烏拉山等地已久,我不如在此設兵迎敵,以左賢王握衍胞醍之部、日月山名王蒼黃之部、竣稷山左大將軍闊圖之部,各個占據有利地形,或設伏於途中,待漢軍稍有鬆懈,即刻出擊。”

李廣利率軍從龜茲、輪台(倉頭)而燕然山返回。且醍侯單於即刻下令沿途各部四處探查,一旦查得李廣利大軍行蹤,即相互傳告,率兵合圍,務求一舉殲滅。各部分批派出小股巡查兵士,從呼揭、堅昆諸國外圍,到居延、龍首山、日月山、烏拉山、蘢城、五原郡、朔方城等地,進行地毯式的搜索。

第六天,匈奴在呼蘭草原發現李廣利大部人馬。且醍侯單於親率五萬精銳人馬,並下令左賢王狐鹿姑、日月山名王蒼黃、竣稷山左大都尉闊圖等,於呼蘭草原合圍李廣利大軍。

李廣利率軍到呼蘭草原,隻見四野廣漠,渺無人煙,且有數座山峰拔地而起。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暗道:“倘若在此遭遇匈奴主力,我軍必難保全。”當即下令趙食其帶五千人馬先行探路,蘇建帶五千人馬押後。自己則率大軍行在隊伍中間。行至呼蘭草原和日月山交界處的戈壁,忽聽一陣大喊,驚天動地的馬蹄聲,從三個方向向漢軍衝殺過來,騎兵長刀閃亮,飛馳的駿馬像是閃電。漢軍還在懵懂之中,便被匈奴大軍圍了個水泄不通。

匈奴左賢王狐鹿姑、日月山名王蒼黃、竣稷山左大都尉闊圖等將軍舉著長刀,站在各自隊伍最前麵,看著亂作一團的漢軍。著通漢語的兵士喊道:“貳師將軍李廣利,殺我人,今必將爾等碎屍萬段。”李廣利氣得臉色鐵青,揮著長劍,厲聲喊道:“匈奴惡賊,本將軍必將爾等砍頭剝皮,碎屍荒野!”

左賢王狐鹿姑也著人辱罵李廣利道:“李廣利,裙帶將軍,死命不遠!”正在高聲喊著,忽見北方又馳來一隊人馬,足有五萬之眾。李廣利張目一看,原以為是增援而來的漢軍,心中不免狂喜。待對方走進,一看旗幟和裝束,還是匈奴軍隊。

趙食其帶著五千兵卒,從側麵向著左大都尉闊圖的軍隊衝擊,圖闊令騎兵調轉馬頭,一聲令下,舉著長刀,迎著漢軍疾衝而去。

霎時間,兩軍在呼蘭草原展開了一場血戰。

漢軍連日奔波,本來已很疲乏,驟然又遭遇匈奴軍隊,精神和體力自然跟不上。不消一炷香功夫,漢軍就現出敗勢。

李廣利急忙對趙食其道:“將軍盡速突圍,至五原郡,飛報皇帝,增援於我!”趙食其道:“將軍呢?”李廣利道:“我為主將,誓與大軍同生死!”趙食其聽了,向李廣利抱拳道:“將軍多保重!”李廣利挺了長矛,向著混戰的亂軍衝去。趙食其扭轉馬頭,揮起大刀,斬殺了幾個匈奴士兵,向著五原郡方向突圍而去。

5

李廣利被近身兵佐護衛,斬殺層出不窮的匈奴軍陣。且醍侯單於見匈奴人馬和漢軍戰作一團,大喜,騎著青驄馬,站在地勢較高的地方,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場混戰。為防止漢軍逃跑,又令本部五萬人馬在遠處呈圓形散開,截殺突圍漢軍。

趙食其殺到南北角,就要衝出重圍時,忽見左右兩麵又衝來一隊匈奴人馬。正自懊喪之間,兩枚飛鳴鏑同時朝自己呼嘯而來,趙食其大吃一驚,趁勢向後一躺,後背貼在馬臀上,方才躲過兩箭。趙食其嚇出一身冷汗。起身之後,對麵的匈奴騎兵又在連續發箭,急忙趴在馬背上,用長刀猛打馬臀,戰馬受疼,向著對麵的匈奴軍士飛衝而去。匈奴軍士揮著長刀,迎著趙食其殺來。趙食其翻身坐起,揮著大刀,砍傷一名匈奴騎兵,從側麵衝了過去。

衝出包圍圈,趙食其仍不敢怠慢,連續擊打戰馬。後麵的匈奴騎兵見趙食其突圍而出,打了一個呼哨,放開戰馬,向著趙食其追去。

暮色降臨,掩蓋了滿地的鮮血、旌旗和死難將士的屍體與殘肢,但卻掩蓋不住刀槍的撞擊聲和呐喊慘嚎之聲。且醍侯單於見漢軍死傷過半,匈奴大勝在即,便下令鳴金收兵,兵士們聞聽,且戰且退。回到了自己陣營。

漢軍求之不得,也紛紛向李廣利所在的方向聚攏。李廣利帶著剩餘兵眾,找了一麵山坡,將士們連餓帶累,滾上山坡,就躺倒在地上,也不管下麵有無鮮血,或死者的屍體。

匈奴軍士點起火把,密密艾艾地灑滿四周,其數目之多,堪與繁星相比。而漢軍這裏,卻悄無聲息。李廣利下了戰馬,頹然坐在沙土上,抱著長劍,歎息一聲,看著茫然無際的天地,心中湧起一種絕望之感。

身邊的將士也到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甚至昏死過去。查點人馬後,兵佐向李廣利報道:“自天山以來六萬士卒,現僅剩一萬餘眾。”李廣利聞聽,臉色凝重而悲愴。

匈奴士兵仍舊呈圓形,將漢軍團團包圍。也像漢軍一樣,下了戰馬,從馬鞍下取出壓爛了的生肉,又取了隨身攜帶的水囊,坐在沙地上大口吃喝。

半夜,四野靜下,隻有戰馬的嘶鳴和遠處的虎吼狼嚎,像是箴言一樣時大時小,滿含殺機和玄機。李廣利忽然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叫醒身邊親兵,附耳說話。親兵聞聽,走到另一個士兵麵前,附耳說了一些話。士兵聞聽,也都如法炮製。

漢武帝聞報,急令趙食其、路博德和公孫敖帶軍往呼蘭草原接應李廣利大軍,又派酒泉騎都尉李陵、副校尉韓延年引兵五千,深入大漠,尋擊匈奴主力。

趙食其、路博德和公孫敖日夜兼程,大軍剛出五原郡,就遇到李廣利所率大軍。看趙食其問道:“將軍如何得脫?”李廣利滿身傷痕,臉色灰敗,情緒低沉,道:“當日,激戰至傍晚,匈奴惡賊引兵停戰,將我軍團團包圍。深夜,本將軍引兵迅然突圍,匈奴猝不及防,方才得逞。”

趙食其道:“以匈奴惡賊之愚蠢,必以為我深陷包圍,一時難以逃脫,放鬆警惕,誰知將軍猝然出擊……”還沒等趙食其說完,李廣利截斷話頭道:“我雖得脫,五萬餘將士卻戰死沙場,魂留西域。”說完李廣利竟然眼圈一紅,潸然淚下。

6

李陵與韓延年領帶著五千步兵,沿著額濟納河,出居延,直奔竣稷山。正是暮春天氣,戈壁中,仍隻有零星的綠色。正午,日光更加猛烈,烤得人麵龐火紅,繼而生疼,再至明日,便會褪下一層層的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