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匈奴23(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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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廣利和路博德回敦煌途中,又損失了數千人。安西都護府校尉奉旨通告道:皇帝有令,敢有邁進玉門關一步者,立斬。李廣利隻好屯兵於敦煌,忐忑等待皇帝詔令。而在匈奴這邊,剛剛繼位的且醍侯單於聞聽李廣利大軍西進受挫,數萬大軍隻剩數千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對臣子道:“漢室遠征大宛,正是我所願。”右輔弼骨都侯提疆則道:“臣聽聞漢武皇帝誓要拔除大宛,振漢之雄風,借以威懾西域眾國。目前正在招募牛馬,操練獄犯,以圖再征。”

巫師布賴道:“漢武遠征大宛,無非是要大宛汗血寶馬,以強其軍力。倘若漢室果真征服大宛,西域諸國,迫於威力,必然紛紛攀附。屆時,我右賢王、渾邪王和西域王的境遇更為危險。”且醍侯臉色凝重,起身走到大殿,背著雙手來回走了一會兒,轉身看著布賴道:“本單於欲率兵深入漢之邊境,擄掠次之,驚擾為上,使漢左右不能顧,猶自惶恐也。以巫師之占測,妥否?”

巫師布賴道:“以我族製,月盈則戰,月虧則遁。當下之時,正是盛夏時節,漢之邊境,必定瓜果豐收,糧食掛枝,倘若我軍驟然深入,爾後載物速歸,當無不妥。”且醍侯單於聽了,大聲道:“如此,便騎兵東進,狠狠擄掠殺戮一次,而後速速撤回。”說完,便對新任獨立大將軍艾布拉說道:“速派三百精騎,往雲中、代郡和上郡探查,並速速回報。”

獨立大將軍艾布拉當即應是,轉身走出內殿。

盛夏長安,漢室江山,皇帝之普天之下,率土之濱,到處繁忙,貧窮與富貴,享受與悲苦,唯獨草木河山依舊,時間依舊。未央宮內,漢武帝雄心不減,決意再征大宛,以求良馬,震懾西域。籌集的糧食堆滿了長安以西皇家糧倉,征來的牛車及大批牲畜落滿長安以西的山崗和田野。

六萬主要由獄犯組成的兵馬,驅趕著牛車,騎著民間馬匹,向著西域再一次挺進。貳師將軍李廣利在敦煌迎候,並迅速帶領大軍,穿過鹽澤,向著大宛都貴山城進發。沿途的鄯善、且末、精絕、姑墨等國見漢軍複又重來,且氣勢洶洶,紛紛一改上次關門不理,水米不予的冷漠態度,紛紛開城為漢軍送去水糧,還有美酒和瓜果。李廣利忍不住歎道:“若昔年西域諸國如此待漢軍,大宛早已灰飛煙滅。”

大軍至鬱成休整兩日,然後起營拔寨,翻越蔥嶺。中午時分,山下朗日高照,草木繁榮,熱得軍士們汗流浹背,而到半山腰,朔風凜冽。戰士們不得不穿上厚厚的棉衣,在風雪之中,向著山頂奮力攀爬,遠看,黑色的隊伍在白茫茫的高山雪域之中,像是蠕動的蝗蟲。

四野白雪製造出一個潔白的世界,嗚嗚的大風吹送著雪花,也隨便把身疲力衰的兵佐稍帶下去,有的一不小心,便滑進深澗,尤其是笨重的耕牛,耐不住暴寒,更沒有攀登如此之高地域的能力,還沒有走到山頂,便凍死或者累得癱瘓在地。唯有那些西域與中原雜交的戰馬,在風雪中,仍舊健步如飛。

李廣利身披大氅,於風雪中舉目張望,隻見大山下,竟然是一片水草豐美之地。幽藍如天空,河流線條優美,大小不一的海子,像是一麵麵鏡子,倒影雪山高峰,及藍天白雲。李廣利驚歎道:“果真人間仙境,無怪大月氏居此而不念故土, 大宛盛產良馬,大夏敢與大漢相抗衡也。”

大軍下到半山腰,竟然覺得,猶如瞬間穿梭了兩個季節一般,或許是炎熱與酷寒轉換太快,一些士卒竟然噴嚏連連,鼻涕橫流,經暖風一吹,頓有一種慵懶的感覺。李廣利身為主將,當然知道領兵作戰,“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的常識,便令副將路博德帶領人馬,率先衝下來雪域蔥嶺,到桃槐國(今阿姆河上源小帕米爾一帶,另說在今費爾幹納東麵近山地區,生活在蔥嶺一帶,多以羌人為主的部落。)桃槐國王驀然見漢朝大軍從天而降,人力懸殊,知道不敵,便讓道給漢軍。

李廣利大軍直奔大宛都城所在地都貴山。大宛國大將軍煎糜嚴陣以待。在東城外挖了上千口陷馬坑和陷阱,布滿倒插尖木,還有蘸了馬糞的鐵蒺藜。路博德一路狂奔而來,不想大宛軍設伏,衝在最前麵的騎兵相繼掉進陷馬坑。一時間,漢軍大亂,戰馬嘶鳴,肥厚塵煙之中,對麵不識麵目。路博德當即勒住馬頭,戰馬正在狂奔,忽然直立起來,差點把路博德摔下來。

李廣利見前鋒受挫,便令大軍安營紮寨。路博德道:“大宛早有準備,我等需從長計議。”李廣利道:“今你我二人勞師遠征,務必取勝,倘若铩羽而歸,皇帝必取你我頭顱!”路博德道:“末將將人四處巡查,見大宛防守極為嚴密,可謂水泄不通,如之奈何?”李廣利道:“明日清晨,且帶兵到城前叫陣,查看虛實,再做決策。”

第二天,李廣利親自引兵到大宛城下,令士兵高聲叫陣。大將軍煎糜聞報,登上城牆觀看,隻見漢軍陣容齊整,人馬精壯,漢字、李字、路字旌旗獵獵飄揚。煎糜不得不從內心佩服,但臉色依舊冷酷而沉靜。路博德見城上有一將軍裝束的人,便令懂得大宛語言的兵佐大聲喊道:“碧眼之賊,還不開城投降!”

煎糜哈哈大笑,笑聲極其狂放且放肆。李廣利凝目一看,隻見那人滿臉黑胡須,像是厚厚的一層羊毛,高挺的鼻梁像是鷹喙。寬厚嘴唇猩紅如血。腰間長劍上,鑲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背上還有一張足有半個木車輪子那麼大的一張硬弓,右肩之後,隱約可見數十枚箭矢。李廣利暗道:“從相貌和裝束來看,此人一定勇不可當,暴虐如狼。”

路博德見煎糜對兵佐的喝罵無動於衷,便又叫兵佐喊道:“城上禽獸,可敢出城與我大將軍一戰?”煎糜嗬嗬大笑,以虎吼一般的嗓音,對著城下嘰哩烏拉一頓大喊,猛地轉身,消失在城牆中。城牆上布滿弓箭手,一個個張弓搭箭,嚴陣以待。

漢軍正要高喊,忽見城門吱呀而開,一彪人馬魚貫而出,一個個都騎著比人還要高的戰馬,手持長刀,背挎鐵箭,腰間還分別插著一把短刀。為首將軍,正是煎糜。到距離漢軍一箭之遠的草地上,煎糜勒住戰馬,揚著手中長刀,大喊道:“東邊之賊,何故犯我大宛?”

路博德聽了軍佐翻譯,嗬嗬大笑道:“昔我大漢誠心修好,以金銀換取爾等馬匹,竟不知好歹,今我大漢將兵而來,勢要踏平大宛,盡掠爾等寶馬,以還中國!”煎糜聽了軍佐翻譯,哇哇亂叫一陣,催了戰馬,像是一陣風,向著漢軍衝來。後麵軍士也都擊打了馬臀,跟在煎糜身後,向著漢軍疾衝。李廣利高舉長劍,大喊:“殺!”路博德率先催馬迎著煎糜殺了過去。兩軍混戰,隻見旌旗交相摻雜,戰刀之聲不絕於耳,將士慘嚎與呐喊之聲此起彼伏。漢軍與大宛軍你來我往,以死拚殺,各不相讓。煎糜如同下山猛虎,在漢軍之中左右砍殺,漢軍死傷一片。李廣利和路博德也分別手舞長矛橫槊,斬殺大宛軍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