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之戰”,匈奴失去了高闕(今內蒙古杭錦旗)、隴西(今甘肅臨洮)、五原(今內蒙古包頭西北)等大片疆域,且使得近兩萬匈奴人喪生或被漢軍俘虜。其附屬樓煩和白羊也損失慘重,人口銳減上萬,牛羊被奪百萬。
三年後,漢武帝醞釀再一次大規模出擊——軍用物資從民間征調而來,打鐵之聲響徹全國,糧秣收購類同於掠奪,再加上賣官鬻爵和貶臣犯官的脫罪贖金——漢武帝的這一決心,有窮兵黷武之嫌疑,更有縱官府為寇匪之實。而對於食邑千戶的將軍,建功立業,封侯拜相才是最大的精神動力——軍人要得是戰爭,百姓要得是和平安靜,這是一對不可調和的茅盾,軍國主義的西漢在漢武帝時期發揮得淋漓盡致,但也因此,拓展了帝國的疆域——作為擊逐匈奴最得力幹將,霍去病“匈奴不滅,何以家為”之言,既是對當朝皇帝的感恩戴德,又洋溢著封建軍人一種的豪氣和霸氣。
公元前121年春,又一隊人馬開往西邊的戰場,沸騰煙塵,馬蹄疾馳,旌旗獵獵。勇冠三軍的驃騎將軍霍去病親率精兵一萬,李廣和李息分率一萬,再次從隴西出塞,再度出擊匈奴。
麵對霍去病的強大攻勢,漢翕侯趙信道:“漢之霍去病,年紀雖小,但勇冠三軍,作戰之狠,漢軍之中,僅此一人!”伊稚斜道:“霍去病雖是衛青之妻舅,然深受衛青熏陶,用兵布陣,智慧謀略,堪比當年之蒙恬。”伊稚斜道:“此番若可將之生擒活捉,以為我用,何懼漢武?”趙信對伊稚斜道:“臣嚐聞巫師可在無形之間,可放蠱引病,致人死命。”
伊稚斜哦了一聲。趙信又道:“漢軍度幕,幹糧隨身,而水囊有盡,倘若我以蠱毒汙水,而其又不便察覺,豈不省卻了兵戈之戰?”
伊稚斜單於看了看趙信的臉龐和眼睛,道:“裨小王真乃智謀兼具”說完,便朝外麵大聲喊道:“傳巫師布賴進見。”
以上這個情節,依據是一些後人對霍去病幼年病災而死的猜測——關於巫師及巫蠱之術……弗雷澤《金枝》說:“在各種不同的年代裏,許多人都曾企圖通過破壞或毀掉自認的偶像來傷害或消滅他的敵人。他們相信,敵人將在其偶像受創傷的同時,本人也受到傷害,在偶像被毀掉的同時,本人也會死去。”
匈奴是一個以自然靈物崇拜為信仰基礎的民族,他們相信,通過一些必要的方式,可以使世間萬物具備一種超凡能力,通過破壞某些自然資源和人體器官與靈魂,使敵人喪失正常的生存能力和思維,甚至喪失生命。在有關匈奴傳說中,匈奴巫師使用一種特殊方法,將活著的羊隻或其他牲畜製成慢性毒藥,通過水源和糧食,感染和殺死他們的敵人。
驃騎將軍霍去病的英勇,以及對匈奴的強力打擊,足以引發匈奴的恐懼和痛恨——而以巫蠱之術戕殺強大敵人,其實是自身一種無能和懦弱的表現。與匈奴“以力為雄”的精神傳統有悖。但在民族存亡的緊要關頭,伊稚斜單於及其幕僚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安排好了這一切,伊稚斜聽從趙信言,引領大軍退往漠北,妄圖以大幕天險,引誘霍去病率兵輕進,再利用匈奴善野戰與騎兵突襲之術,將敵人消滅在漫漫鹽澤之中。
如此大規模撤退,自頭曼時代以來,是匈奴曆史上絕無僅有的一次。
為確保萬無一失,伊稚斜單於自行引精銳部隊撤退,占據有力地形,伺機準備與漢軍決戰。另以獨立大將軍紮布引領2萬騎兵,護送貴重物品及王公貴族、閼氏等,向右賢王紮木提和休屠王醍醐懷君所部轉移。並派專人前往居延,令新任日逐王醍醐裏加出兵流沙,與右賢王、休屠王所部形成犄角,迎擊霍去病大軍。
果如匈奴所料,霍去病一如既往地英勇,行程之長,速度之快,出乎匈奴意料。據《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載:這一次,霍去病六天時間穿插和擊破了匈奴五個部落,在皋蘭山(今甘肅蘭州市東南),斬殺匈奴盧侯王(休屠王別支)、蘭王(可能是匈奴貴族蘭氏家族在伊稚斜單於時期的封號)。斬殺和俘獲匈奴達2萬餘人,旋即又引兵南進——並迅速將兵西進,逼近焉支山(今甘肅山丹縣)。
6
胭脂花含苞欲放,青草在起伏的山崗上,被風吹拂,被牛羊啃食。伊稚斜單於的閼氏們帶了奴婢,騎著駿馬,在山上遊弋,親自挑選並采擷胭脂花。衛兵寸步不離。休屠王醍醐懷君仍舊在蓮花穀內,整肅軍馬,加固城牆,以防漢軍突襲。居延(今內蒙古額濟納旗)日逐王醍醐裏加帶兵越過沙漠,在合黎山以西駐紮,與右賢王、休屠王大軍形成夾擊之勢。
這一天黃昏,微風吹動青草,掀動帳篷,焉支山上的臨時王庭,雖然沒有陰山單於庭豪華龐大,壁壘高築,風雨不透,但也是宮帳連綿,戒備極其森嚴。匈奴從陰山而來的王公大臣們雖然對這次西遷心有不舍,迫於形勢,隻能隨遇而安。到此地後,他們發現,這裏的九色鹿肉簡直是人間一道美味,不僅爽滑可口,而且全是精肉。吃了後,身體中有一種火焰一樣的欲望。
夜半,王公大臣們抱著心愛美妾,激烈的肉體運動結束之後,便是深沉的睡眠。等他們醒來,天色仍舊漆黑,穹頂之上的天空星星閃爍,來往不息的風無休無止吹送。有些人起身出帳,站在草地上方便,有些人仍舊在溫暖的獸皮或者布帛之中昏睡。
忽然聽到一陣呐喊,從東邊的山崗之上 衝來一大片漢軍。獨立大將軍紮布一骨碌爬起來,披掛停當,便背了長弓、箭筒,提了長刀,衝出帳篷。
紮布打了一個呼哨,仍舊酣睡的兵佐急忙奔出。紮布急忙令兵佐通知貴人及大臣,連同名王及大單於的閼氏,人人騎馬,向西逃遁。
等這些在陰山單於庭養尊處優的貴人、名王和閼氏們明白過來。漢軍已經衝到了山崗下。匈奴大亂。紮布抽刀在手,對後麵軍士道:“右大都尉其木牙帶五千軍馬,護送王公及貴人們向休屠王所部撤退,其餘的跟我來!”
紮布率先催馬入陣,軍士也不怠慢,騎馬揚刀狙擊漢軍。右大都尉其木牙所部護送衣衫不整的貴人、王公及匈奴大臣們,沿著焉支山向西的起伏山崗,一路向西奔逃。
還有些閼氏,舍不得自己絹絲和首飾,仍在搜尋包裹,士兵們一把奪過,將大單於的閼氏及美妾們扛起來,或一把抓起,橫夾腋下快步出門,將他們放在馬背上,向著西邊疾馳。
霍去病一手持長矛,一手揮刀,在匈奴陣中,砍殺不止,慘叫之聲此起彼伏。紮布見漢軍人多,來勢凶猛。打了一個呼哨,兵士們知是死戰之意。個個揮了長刀,與潮水一樣奔襲而來的漢軍殺作一團。一時間,風中盡是金鐵交鳴之聲,兩國死難軍士不計其數。
紮布殺得性起,長刀猶如風車,眨眼間,已將數百名漢騎兵斬於馬下。後麵的軍士見主將奮勇作戰,不計生死,也都精神抖擻,與霍去病之軍刀來槍往,殺作一團。
霍去病見匈奴軍中一員大將驍勇善戰,斬殺漢軍無數。便催了戰馬,舉著長矛,一邊砍殺迎麵而來的匈奴軍士,一邊向紮布疾衝而去。
紮布殺得正酣,忽然見一漢將迎麵而來,猛拉馬頭,衝下山崗,駿馬四蹄飛騰,又從溝底衝到另一麵山坡。紮布口銜長刀,抽了硬弓長箭,迅速向霍去病射去。霍去病正盯著紮布,砍殺擋路的匈奴軍士,見紮布引弓發箭,便低了身子,用長劍擊打了一下馬臀,向紮布疾衝而去。
紮布見一箭落空,又發出一箭,呼嘯的箭矢在喊殺的戰場,幾乎沒有一絲聲音。霍去病剛剛砍殺一名匈奴騎兵,忽見一支飛箭射來,猛然揮劍,箭矢落地,霍去病的長劍也斷成了兩截。紮布正要再次引弓再射,忽然有數個漢騎兵,催著戰馬,揮著長矛,從側麵殺來。紮布收起長弓,大喊一聲,右手揮刀,將一名漢軍斬於馬下。
霍去病躲過紮布兩箭,挺著長矛,朝著紮布咽喉刺去,紮布低頭,長刀直削霍去病手臂。霍去病撤回長矛,用槍杆擋住紮布長刀。紮布大吼一聲,又揮刀砍霍去病馬頭。霍去病猛拉馬韁,戰馬雖然躲過一劫,卻沒了一隻耳朵。戰馬疼痛難耐,忽然一聲嘶鳴,調轉頭去,朝著相反方向奔騰而去。
紮布見霍去病的戰馬受驚,正要喘一口氣,一名漢軍挺著長矛,朝紮布麵門刺來,紮布一閃身,順勢抓住槍頭,一用力,就把漢軍連人帶槍拉了過來,一手持刀順勢一砍,那名漢軍便沒了腦袋。
漢軍層出不窮,匈奴所部人馬死傷無計,紮布料知此戰必敗,又見其木牙護送著貴人、王公及單於閼氏子女安全撤離,便打了一個呼哨,正在激戰的匈奴騎兵聽了,尋機抽身,向戰圈外衝去。
紮布率先跑到西邊一座山嶺上,又打了一個呼哨,匈奴士兵知是撤退之意,舍了漢軍,向西邊突圍。成功突圍一個,就打一個呼哨。霍去病大喝一聲,催馬追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