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浩浩的時候他更沒有辦法克製自己的情緒,他覺得自己瘋了,可能是真的瘋了。
這麼多年來的痛苦好像突然之間有了一個宣泄口,他開始將曾經的愧疚和遺憾全都轉移到葉瑾和浩浩的身上。
他不介意葉瑾不愛自己,他甚至不介意她還愛著許南深,他隻是想要以一個“父親”和“丈夫”的身份,讓她和浩浩過得好一點。
但是現實總是很殘酷,他不是無所不能的人,他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夠做得到。
江城和趙家的合作讓他有些措手不及,許南深的袖手旁觀說的上是好事,也不算是好事。
他在無聲地逼著他放棄葉瑾,而葉瑾也在逼著他無聲地放棄他。
有時候他不得不承認,女人很多時候確實比男人要專情一點,或者說,她們在感情裏麵對時間的免疫力要高一點。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對葉瑾是什麼感情,但是他很清楚,葉瑾不愛他。
放手吧,這是一件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
但是午夜夢回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想起過,她對自己說會好好和他走下去的情景。
他其實是個很寂寞的人,那麼多年了,來來去去地換著女人,好像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不,他喜歡好看的,卻那麼多好看的,從未有一個是讓他覺得自己愛的。
愛情真的是世界上最詭異的話題,你無法解釋為什麼,也永遠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什麼樣的到來。
但是他寂寞,這是真的。
她說要好好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真的想要和她一直走下去。
可是到了最後,還是他先開口說分開的。
從民政局走出來的時候,他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感情,就好像陳韻下葬的那一天,天下著陰沉沉的雨,他撐著傘站在那雨幕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是這種感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陳韻說要去一個沒有他的地方,然後她自殺了;葉瑾說她不會回頭,然後她真的不回頭。
她對著他笑,對著他哭,卻再也不會越過朋友的這條線了,就算是擁抱,也沒有了當初的溫度了。
是不是人總是在失去的時候才會頓悟?
可是失去之後,誰能夠再重新擁有?
他不是許南深,沒有許南深那樣的運氣,這一輩子他想他愛過的兩個女人,都不會屬於他的。
一個是在混沌不堪的歲月中懵懂不知任由她絕望到死;一個是在相逢不適的時間裏後知後覺看著她失望離開。
大概是前麵的人生傷害過太多的人了,所以碰上自己愛的,最終都求而不得。
所以知道那是炸彈的那一刻,他其實覺得,將自己炸死了也好,起碼死了,他就再也不用一個人在漫長的黑夜中去回憶那些陰暗晦澀。
可是他還是沒死成,睜開眼睛看到葉瑾站在自己床頭的那一刻,他甚至有種衝動,想要開口告訴她——
我愛你。
可是就連上天都不給他這個機會,他努力張著嘴,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眼睜睜地看著她跑出去叫來醫生,最後在看到抱著她的許南深之後,再也不用開口了。
他做不到她的愛人,就隻好做一個朋友,好朋友。
起碼這樣,在她的人生裏麵,始終占了那麼一個位置,就算是許南深再不爽,他也還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邊。
就好像如今,牽著她的手,一步步地將她帶到她愛的那個男人的跟前。
大概再也沒有像他們這樣的,前夫牽著前妻子的手交給她的現任。
但是隻有這樣,才能夠讓他好過一點。
他不能讓她幸福,也起碼能夠親手將她叫到幸福的手上。
他確實是將她親手交到了幸福的手上,雖然他對許南深很不爽,但是不得不承認,比起他,許南深確實好太多了。
後來,葉瑾生了一對龍鳳胎,一男一女。
生產的那一天他坐直升飛機到了a市,到的時候葉瑾剛生完,人累得已經昏睡過去了。
許南深看了一眼孩子就陪著她回去產房了,身邊的護士一人抱著一個孩子不斷地跟他說多麼可愛,可是許南深一句話都沒有說。
後來孩子被放到了保溫箱,他站在那嬰兒房的外麵,隔著一層玻璃看著裏麵兩個人新生兒。
眼淚從眼角落下來,他仿佛看到了當初,陳韻和他孩子剛出生的情景,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往後的一生,他總在想,如果當初他愛陳韻,是不是就不用這樣寂寥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