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韻跟他的時候好像才二十歲不到,大學都沒有畢業,如今就在夜市裏麵擺著地攤,白天去給人家當化妝模特。
那是他的孩子,他覺得有點神奇,二十八歲的這年發現自己有個兒子。
但是陳韻的心情顯然是跟他相反的,她說永生不見,就真的想永生不見。
她帶著孩子想跑,他怎麼會讓她帶著孩子跑。她走可以,但是孩子要留下來。
她也確實是狠心,說走就走,留下一個剛斷奶的孩子給他。
但是她又不夠狠心,偷偷摸摸地在周圍看著孩子。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其實他也不知道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陳韻那麼瘋,就算是當年他讓她走的時候,她也沒有這麼瘋過。
那麼多年,他知道她多難,但是他從來都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更何況她從來都沒有向他示弱過。
既然這樣,他又何必上前彰顯著自己的強大呢。
那是她第一次求他,跪在他的麵前求他,求他一定要把孩子找回來。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陳韻,不知道什麼感覺,那一刻,覺得自己做人有些失敗。
他在男女之事上麵確實有些荒唐,可是那是他的兒子,他會見死不救嗎?
後來孩子找回來了,隻是隻有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不知道第幾任的女朋友將孩子帶走了,折磨了幾天之後,孩子死了,她才把去自首。
那孩子身上全都是傷痕,他看到屍體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他甚至不敢跟陳韻說,他寧願告訴她孩子沒找到。
可是她到底是知道了,她沉默得很,抱著孩子一步步地走開,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把孩子抱回家,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將新衣服一件件地穿上。
整整半個與的時間,陳韻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連孩子下葬,她也是沉默的。
下葬的那一天就隻有幾個人,幾個陳韻的朋友,還有他。
其他人都哭得稀裏嘩啦的,陳韻卻站在那墓碑前,一句話都不說。
直到那一天,她突然出現在他的公司門口,看著他一步步從公司走出來,然後告訴他:“江燁霖,我這輩子,最痛恨的事情就是認識你。”
她說完就走了,眼底紅得就好像燒了一把火一樣。
他站在那兒看著她一步步地走,傾盆大雨落下來,她的身影在那雨幕中涼薄得讓他難受。
“你要去哪裏?”
他伸手過去拉著她,看到她眼眸的時候心口顫了一下。
她抬手就將他的手拉開,“去沒有你的地方。”
她的話讓他無從反駁,隻能撐著傘一直跟著她。
那一天陳韻其實沒有什麼不對勁,她對他的態度他也覺得理所當然的,如果是不會他的濫情,孩子根本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
那天晚上他在她的出租屋裏麵過的,不到三十平的房子,客廳就隻能放下一張沙發和桌子,他就窩在那上麵。
淋了雨之後他有點感冒,晚上睡得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什麼都已經晚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那麼多的血,那床單好像都被血染滿了。
陳韻死了,在孩子下葬之後的第三天。
沒有留言,不,有的,她對他說過,這輩子,最痛恨的事情就是認識他,她要去沒有他的地方。
她成功了。
而他卻要永遠地活在一個叫陳韻的女人的陰影下,永遠。
這年他二十八歲,被前女友虐殺死了親生兒子,孩子的媽媽死在他一牆之隔的房間裏麵。
往後長達的一年的時間裏麵,他每天晚上都會驚醒好幾次,沒有理由,就是會醒來。
後來去看心理醫生,才知道這是心理創傷。
如果那天晚上他沒有睡那麼熟的話,或許陳韻就不會死,可是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如果。
如果有如果的話,他甚至希望自己會愛上陳韻,那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所以遇上葉瑾的時候,一開始他隻當是一個長得好看的女人,直到知道她是一個單親母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反正就是控製不住自己,好像隻有那樣,他才能夠忘記二十八歲那一年的所有事情。
葉瑾和陳韻太像了,她們的性格幾乎一模一樣。
陳韻死後,他調查了那三年裏麵她經曆過所有的事情,以至於後來他調查葉瑾的事情的時候,甚至以為她就是陳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