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半夏這一天上課都難以集中精神,好不容易下課鈴一打,她也不像平常那樣留下來回答學生的問題,匆匆的拿起教案就走。

她知道他就在醫院裏,卻不能坦然的走進他病房像詢問其他病人一樣詢問他的病情。她靜靜的坐在辦公桌前,手裏一支鋼筆拽的死死的。北方有暖氣,房子裏一點也不冷,可她還是偏偏直打哆嗦。

她惶惶又想起那幾年的事,想起那樣慘烈的分手。她狠狠的把桌上的水杯砸到他腳前,重重的一聲脆響,水杯落地,潑濕了他的褲腳。

他也在氣頭上,反手竟然打了她一個巴掌。那一個巴掌打下去後,兩個人就都懵了。

這畢竟是他們誰也沒有的經曆,她不可置信,抬起頭來怔怔瞪著他!隻覺得他表情凶惡,麵目猙獰,他也一時還沒有緩過來。

她突然覺得眼前的人陌生,頰上還熱辣辣的痛,他打的真用勁,她連牙齒根都痛起來。

黑漆漆的大晚上,她向來怕黑,可是要是這樣做的是別人,刀山火海她閉著眼也就跨過去了。偏偏這個人是方懋揚,她已經不習慣在他麵前倔脾氣,最後都沒有走出那房子,隻是坐在沙發上不停的哭。

他也愣愣的站著,緊緊攥著拳。

她不去看他,她甚至不曉得要怎麼辦?她不知道是不是還可以原諒方懋揚,她也不知道別人談戀愛是不是挨過打。一時間茫無頭緒,隻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接連不斷的落下來。她想起是誰說過女人的眼淚如珠如寶的?!她隻覺得此時眼淚是她全身最廉價的東西,無窮無盡的湧出眼眶,沒完沒了的想要淹沒她。

連為什麼要砸杯子都不記得了,為什麼要和他吵也不記得了,隻覺得痛,覺得委屈。哭到最後已不能發音,隻一聲聲抽著嗓子,癟的聲音難以入耳,像要啼血。

後來她想,女人總是要委屈自己才能得到幸福。

淩晨四點,窗外天已經蒙蒙的亮,房子裏還黑的看不大清楚,他們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了一夜。她最後坐在沙發上,帶著哭腔問他,“方懋揚,我們分手吧?!”

他身子重重的一震。她說過好幾次分手,可是這一次,兩人都以為是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他沒有敢挽留她,隻是狠狠的握著拳的手心指甲都斷在肉裏。

天大亮起來了,那樣炙烈的溫度已不能溫暖他們。

後來孔半夏所見漸多,幾個朋友在她麵前猶有餘悸的吐苦水,“他凶起來的樣子讓我擔心以後怕要遭受家庭暴力。”

可這樣說的人最後到底還是好好的在一起,人生哪有什麼十全十美,男人打女人雖不說全,可也無奈到稀疏平常。

她後來想過,挨一巴掌究竟有什麼所謂,小時候不也是在父母的打罵下長大?可到底不能夠,現眼前時光已然過去,再轉眼,他們便隻能以這種形式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