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差點跳出來，
剛才你叫我解褲帶。
劉金：（唱）
她當麵怎能不害臊，
男人家把個褲脫掉，
咱的馬蹄才露不了，
讓她躲得遠遠的。
劉玉：（唱）
可是這夜總難熬，
這也算你本領高。
撲通撲通眼直跳，
我總覺得不太妙。
劉金：看你這個草包！
（唱）
難怪那婆姨心太刁，
你的膽子也太小。
一見她話兒逼得緊，
你就像老鼠見了貓。
劉玉：我就算是個老鼠，你也差不多。雞叫了沒？
劉金：雞叫？早著哩！
劉玉：快叫吧！
（唱）
空跑一趟就空跑，
雞呀雞呀快快叫！
一不小心命難保，
這個地方實在不大妙。
我看咱還是走，下回多帶些人來！
劉金：再等一會，要看他們邊境上有沒有動靜，喬老二一回
來，咱就下手弄喬老二，再弄區政府。這兩件事一辦
好，咱兄弟兩個快活一輩子啦！
劉玉：誰他媽出這個主意，兩連人辦不了的事，叫咱兩個人來辦！
劉金：就因為喬老二不好對付，狗日的喬老二的自衛軍凶得太。
劉玉：那咱不是大睜眼跳黃河，自尋死！
劉金：你懂啥，這是我定的計。這就叫下海捉鱉，進洞打虎。
劉玉：下海捉鱉，操心把你狗日的淹死！
劉金：你就是兩片吊喪膽，盡說些不吉利的話。
劉玉：你到底見過喬老二是啥樣子？
劉金：隻見過一麵，我記得他左眉上有一個黑痣。
劉玉：黑痣……一定是黑虎星，不好惹。
劉金：你這草包，真是個喪門神！
〔近處槍聲又響。兩人驚慌。劉金一個箭步走至門口。〕
劉金：你在這邊等著。
劉玉：（驚慌）等著死吧！
劉金：（凶狠地）快裝做受傷的樣子，聽我打槍，你再往出衝。（下）
〔劉玉裝作不安的樣子。喬二妻拿一件皮襖急上。〕
喬二妻：（一進門就喊）老鄉！老鄉！
劉玉：大嫂，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喬二妻：那個老鄉呢？（放下皮襖正要找劉金）
劉金：（看見門外沒人，急急走進，將槍插在懷裏，故作驚急）大嫂，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啦？
喬二妻：（喘著氣）村子叫人家圍住啦！路口，堖畔上，都壓了哨了。
劉金：是咱八路軍，還是頑固軍？
喬二妻：摸不清楚，我剛從二娃家拿上皮襖出來，就聽見響了幾槍。
劉金：喬二哥怎麼還不回來？
喬二妻：他們在西梁山咧！這股子怕是東邊闖進來的！
〔遠遠有人喊：“不要亂動，站住！”狗叫聲。〕
劉金：大嫂怎麼辦啊？人家就要來了！劉玉。
喬二妻：你們先藏起來，再想辦法。
劉金：這往哪藏呀？大嫂子，你家有地窖子沒有？
喬二妻：沒。（想了一下）我後邊有個糧倉，把東西弄出來，你們先躲在倉裏，上邊我再蓋上些瓜菜。
劉金：對對，你快去收拾。（自己去關門）〔喬二妻下。〕
劉玉：（跳起）老金，快跑吧！
劉金：不要跑，跑不出去！
劉玉：怎辦？咱去幫她收拾一下倉。
劉金：倉裏不能去，壓定了就出不來啦。人家也一定注意倉裏。
劉玉：那咱去看一看，是不是咱自己人？
劉金：不會的。咱們人要等咱們放火才來的。這一定是八路軍。
劉玉：八路——
劉金：咱要藏個人不注意的地方。
劉玉：睡在炕上拿被子一蒙。
劉金：那不成。
〔外邊槍聲。〕
劉玉：來啦！
劉金：（慌亂中發現棉花包）哎，這就是好東西，裝在這裏邊。
劉玉：那裝進去不就成了個死的啦？
劉金：這口袋大，活動得很，能瞞過去就成。萬一被搜出來，咱就一口咬定是劉家橋的，那婆姨幫咱說幾句話就成啦！
劉玉：那快裝。（劉玉已要進口袋，又伸出頭來）人家連口袋掂就球失啦。
劉金：口袋這麼大，裏邊好活動，你聽見哪裏有人，就朝哪裏開槍。（裝成棉花包）
喬二妻：老鄉，快進窖去。
劉金：大嫂，這口袋就是好辦法！
喬二妻：這裏還有一個。（急到後取出另一個棉花包，將劉金裝好）
〔外邊有聲音：“這是喬老二的家嗎？”〕
喬二妻：人來啦，不敢動！
〔喬二妻開門，見喬二領民兵尚武、田青正要衝進，急忙擋住。喬二妻在喬二耳邊說了幾句話，又把喬二的手巾往下拉，遮住黑痣。〕
喬二：（裝腔）不要動，老婆子！
喬二妻：老爺，家裏沒人。（領大家進去，指棉花包）
喬二：喬老二哪去啦？
喬二妻：到區上去啦，沒回來。
〔田青到劉金旁。〕
喬二：沒回來，（見喬二妻指棉花包，走到劉玉前）老婆子，這袋子裝的啥？
喬二妻：老爺，是一包棉花。
喬二：棉花，（指田青）扛走。
喬二妻：不能，老爺，這是……
尚武：（走近摸了一下）啊呀，人！
喬二：媽的，準是鄉政府的幹部。
尚武：媽的，藏了個美，老子一槍把你給斃了！（拉動槍栓）
劉玉：（在包內大喊）不敢打，自己人！
喬二：怎麼，棉花也講起話來啦！老婆子，還不給我拉出來！
〔喬二妻把劉玉放出來，劉玉走出。〕
喬二妻：小心你的腿，老鄉。
劉玉：（踢喬二妻一腳）滾開！
喬二：不要動！（搜出劉玉的槍）
劉玉：（一驚。複又嬉皮笑臉）嘿嘿官長，咱是自己人。（指腿）你看我把羊血倒了一褲子，用計謀捉喬老二呢，這就叫進洞打虎，也叫……
喬二：少多嘴。老婆子這是怎麼回事！
喬二妻：這是你們那邊跑過來的逃兵。
喬二：逃兵，（打劉玉一耳光）拉出去斃了！
劉玉：官長，你問問我們那位副排長——老金哥。金排長，你怎麼不說話？
喬二：（指劉玉）你把他拉出來。
〔劉玉拉劉金至台中，放出劉金。〕
劉金：（正經地）你們是保安隊的便衣吧？我們是四團的便衣，同屬胡長官。我是胡長官的排長。
田青：（打劉金一槍托）胡長官能咬個球，手乍起。
劉金：（手乍起）對，我有槍，也有上級給我的任務，連長叫我來就來。
〔喬二取出劉金的槍對準劉金。〕
劉金：官長，那裏有頂膛子，我槍上有號碼，不敢給我弄錯。
喬二：拖槍逃跑，就地槍決。
劉金：捉住喬老二，功勞全歸你們好不好？要不你們把我綁起來，送到你們團部去。
喬二：狗日的還要中途逃跑，別想做夢。
劉玉：王八蛋想跑，你把我們捆起來吧！
喬二：（把槍對準劉金）把他捆起來！
〔劉金捆劉玉。〕
劉玉：哎喲，把胳膊勒折啦！
劉金：不綁緊，長官不信服啦。
喬二：（對尚武）把他捆起來。
劉金：捆吧。
〔尚武捆劉金。〕
劉金：這是誤會。
〔尚武捆住劉金，又檢查了一下捆劉玉的繩。〕
喬二：走！
劉金：咳！就是便宜了喬老二！
喬二妻：你認識喬老二？
劉金：見了就認識的，他左眉上有個黑痣！
喬二：（揭毛巾露出黑痣）你看我是誰？
〔劉金、劉玉愕然，劉金欲掙脫繩子。〕
喬二：不要動啦，捆得結實著呢！
田青：進洞打虎？叫你看看老虎的樣子！
喬二：（嚴肅而幽默地）你當我也是胡宗南的潰匪吧！這才全是誤會！
喬二妻：（打劉金一耳光）早就把你看出來啦！（向劉玉）你把藥上到哪裏去啦？老虎戴帽，假充善人，裝得一點也不像。
（唱）
壞蛋呀你再不要裝聾賣啞，
你這套鬼把戲哄不了咱。（指劉玉）
你既然掛了花流血過多，
為什麼不口渴不喝湯茶？（指劉金）
你給他脫褲子裹傷口，
為什麼手不染半點血花？
看穿你這鬼把戲就和你耍，
安排下巧機關叫你往裏踏。
劉玉：（跪下）喬老爺，饒了我們吧！
喬二：（唱）
為什麼你愛做殺人的夢，
千萬人把你們喚也喚不醒！
尚武：（接唱）
難道世事不亂你就心不定，
為什麼這般地不愛和平。
田青：（接唱）
難道說種地也犯了罪，
不讓咱老百姓有半點安寧。
喬二妻：（接唱）
難道你能把百姓都壓倒？
咱婆姨家也叫你們行不通。
〔毛曲急上。〕
毛曲：大，大，副營長來啦！（見劉金被綁）你不是和我大是老拜識麼？
喬二：副營長在哪兒？
毛曲：在村長家裏。
喬二：好，咱們和副營長一塊到區上去。
〔雄雞報曉。〕
眾：（齊唱）
東方發亮了，
雄雞高聲叫。
全村喊聲高，
雲兒散，星兒好。
頑固的圈套套自己，
套進去就脫不了。
喬二：走！
〔田青、尚武、喬二押匪下，喬二妻和毛曲關門也跟下。〕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