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固土匪眼看攆不上,
開了槍,打得我向前撲倒。
劉金:(唱)
多虧我背他,來到了你家,
求求大嫂費心幫助咱,
一輩子也忘不了救命菩薩。
喬二妻:(唱)
老鄉呀,快坐下,
莫要說客氣話,
你村子和咱村子是遠鄰家,
你跌倒我應該扶你一把。(手扶劉玉腿,劉玉叫)
咦咦咦,血流得滿褲子都是。
劉金:差一點把命撂啦!
喬二妻:老鄉,不要緊,我這裏和頑固打了幾次仗,我常侍候
傷兵哩,家裏還有些藥水水、藥麵麵,我跟你抹上。
毛曲!去把鍋裏的飯舀出來,放上把火,燒上口喝的。
毛曲:(用下巴指劉金)他和我大是老拜識。
喬二妻:啊!還是老拜識熟人哩!
劉金:常聽人說喬二哥,是自衛軍英雄,隻見過一麵。
喬二妻:哦……(思索什麼)
劉金:你掌櫃在咱這地方名氣挺大呢!
喬二妻:嗯。(打量劉金、劉玉)
劉金:(疑惑地)大嫂子,你……
喬二妻:我也好像在哪裏見過你,你們帶沒帶路條?
劉金:(愣了一下)好我的老嫂子呢,咱從賊窩裏逃出來,哪有個路條子?
喬二妻:送糧也該有個條子呀?
劉金:(遲疑地)叫狗兒的搜了一回,保不住丟球了。(在身
上掏,劉玉擔心地瞪著劉金和喬二妻)唉,有,有。
(掏出個字條給喬二妻)你看應該是吧?
〔喬二妻仔細地翻看。〕
劉金:(殷勤地)你不識字吧,來我給你念。
喬二妻:不要,常看路條子呢,(看不假)不差,這條子路數
對著呢。(還給劉金)
劉金:(鬆了一口氣)我說就沒錯嘛!
喬二妻:(帶笑地)老鄉不要見怪,你是咱邊區人,你也該解下,這是老規矩嘛!
劉金:對著哩,還是小心些好唉!喬家峁真是名不虛傳!
劉玉:這地方保險不保險?我是一步也挪不動啦!
喬二妻:不怕,有啥事有我招呼你們哩。
(唱)
剛才西邊槍聲響,
男人們一齊上山崗,
矛子、大刀和快槍,
擺滿九條大山梁。
頑固他敢那裏闖,
民兵們一齊去抵擋。
頑固不是冒命虎,
一見人來就逃個光。
劉玉:(怯怯地)到處都是哨啦?
喬二妻:(唱)
人靠人來槍靠槍,
火線拉的幾裏長。
狡猾的瞎灰闖進來,
也難逃出這個網。
劉金:要是放哨以前進來壞人,那個怎辦?
喬二妻:那他也別想出去!
劉玉:一個也跑不出去?
喬二妻:叫他半個也跑不了。
毛曲:(毛曲端開水碗上)媽!喝的。
喬二妻:給客人。你們先歇一歇,喝口水,等一等,我給你們
收拾飯。(向毛曲)給那個老鄉。
〔劉金幫著把另一碗水給劉玉,劉玉喝了兩口就放下。〕
劉金:老嫂子實在是個好人。
喬二妻:(拿棉花包坐在門口縫補)都是門邊人,誰還沒有三長兩短。(向毛曲)再給那客人舀一碗去。
劉玉:(軟弱地)不要啦,碗裏的還沒喝完。
喬二妻:咋價?流了那麼多血,還能不渴?(說著,走過去端著碗給劉玉喂)喝,喝。
劉金:(解釋)怕是渴的勁頭過去了吧。
喬二妻:(懷疑地)渴的勁頭過去啦?(走到劉玉前)傷在啥地方?
劉金:他怕是瞌睡了,明天再看吧。
喬二妻:(沉思地)噢,叫他歇一歇,毛曲,收拾飯去。
劉金:不要,不要麻煩啦!
喬二妻:沒好的,蒸山蔓煮南瓜。
劉金:唉,剛跑出來,魂還沒有定咧,等一陣。
喬二妻:那你們肚子餓了就言傳。(想了想)毛曲,去到三娃
你嫂嫂家,給他做伴去,她一個人住著哩。有啥事叫媽。咋快去。(送毛出門,向裏麵看了看,悄聲給毛曲說)給西溝你大爺說,快叫你大回來,就說咱家裏來了兩個人,記下了?快去!
〔毛曲急下。〕
喬二妻:(大聲說)可不敢胡跑,乖乖在你嫂子家。
〔劉金見喬二妻在門外很久,正向門口走,與喬二妻碰了個對麵。〕
喬二妻:咋快歇著。(緩慢地)跑了這麼遠的路,熬了,你快坐下。
劉金:(倉皇地)噢!噢!
〔喬二妻拿起針線縫起來。〕
劉金:(殷勤地挪向喬二妻)老嫂子真能幹,這麼緊張,還有心做針線。
喬二妻:毛曲老子明天要去馱棉花,剩下幾針啦,我把它繚完。
劉金:你家有幾口人?
喬二妻:人不多。
(唱)
我家一滿有四口人,
大兒子當兵出了門,
男人才剛上了山,
指揮全鄉的自衛軍。
劉金:喬二哥在哪一條山上?
喬二妻:(唱)
土匪在哪達胡作怪,
自衛軍就在哪達來擺開,
究竟他在啥地方,
那是誰也說不來。
劉金:對對對,他多咱回來?
喬二妻:唉,還有個遲早!(放下針線)把他扶到後窯吧,外邊小心涼了。(指劉玉)
劉玉:可不敢,我的腿,哎喲。
劉金:在這裏也一樣。
喬二妻:醒來啦?疼得厲害吧?
劉玉:一陣一陣家疼哩嘛!
喬二妻:給你把傷口洗一下,把藥抹上就不疼啦。
劉金:不要,不要,包好啦,怕解開疼的支不定。
喬二妻:哎,支定些,把藥抹上就不疼了。(下)
劉玉:(見喬二妻下,急跳到劉金旁)要給我上藥呀,走吧!
劉金:不能走,一走就更糟啦。
劉玉:那怎麼辦呢?
(唱)
我的傷口她要看,
要用開水洗一遍,
還要上啥刀傷藥,
我看難過這一關。
劉金:這婆姨真難對付!
劉玉:我給你說,你不信嘛。
(唱)
提起喬二的婆姨家,
遠遠近近都解下,
外號人稱她女參謀,
男子漢也得佩服她。
劉金:她個婆姨家,就輸咱一著。
(唱)
兄弟呀膽放大,
悄悄地快坐下。
任憑她是個大狐仙,
我也要把她的皮剝下。
劉玉:你先說上藥咋辦呢?
劉金:咄。(以手示劉玉,命其坐下,哼著)
〔喬二妻端水拿藥上。〕
喬二妻:快把傷口解開,水正溫溫價。
劉玉:不能,不能。褲子粘到肉上啦,指頭一碰就疼。
喬二妻:不怕的,用水把褲子打濕就不疼啦!
劉金:大嫂,你叫我來吧。兄弟呀咬緊牙,先把褲帶解開。
大嫂,他要脫褲子,你還是先方便一下吧!(準備動手脫劉玉褲)
喬二妻:不要緊,怕你洗不好。
劉金:不方便,我自己能來,還是避一避吧。
喬二妻:(猶豫一下)那你上好藥叫我一聲。(進後窯裏)
劉金:對對對,兄弟掙紮些!(見喬二妻下也走到窯門口向裏探望,劉玉哼了一下,亦跟過去)
劉玉:(指了劉金一下)你他媽真靈活!
劉金:咄!
〔劉玉又回到原位哼起來。〕
劉金:忍著點。
劉玉:哎喲!慢慢價!
劉金:(蹲在一旁並不脫褲)哎呀!怎粘得這樣牢,我來給上藥。
〔喬二妻到門口偷看,劉金把藥撒到地上,喬二妻急返身下。〕
劉金:不要哼哼,好啦!
劉玉:快一點,我實在支不定啦!
劉金:忍一會,褲子穿上!對對對,紮上就完啦!
劉玉:哎喲,纏鬆些!
劉金:再憋一口氣。(重重在劉玉腿上撣一下)
劉玉:(大聲)啊呀媽呀!(小聲)咋的往死撣啦?
劉金:(小聲)悄悄價!(大聲)大嫂,上好啦!
喬二妻:你上得這麼快,洗來啦沒?
劉金:沒洗,時間太長,怕人支不定。真可憐,這麼大的窟窿來,滿褲子的血,血還流呢。
喬二妻:勤洗勤上藥,一半個月就好啦!(向劉金)你那手也洗一洗,我給你舀水去。
劉金:(臉色突變)這盆水還沒用完,行啦!(端水到旁邊洗手)
喬二妻:(走到劉金前)這還有一包藥,你給他帶上。(注意劉金的手)
劉金:(身子背過去)對對對,你先放在桌子上。
喬二妻:(思索了一下,把藥放在桌子上,走到劉玉身旁)〔劉玉閉著眼,喬二妻在劉玉傷口處暗暗摸了一下,劉玉無反應,喬二妻故作驚狀。〕哎呀!看你褲子上這些血。
劉玉:(大呼)哎喲!不敢碰,一碰就疼啦!
劉金:(急過來)不敢碰,不敢碰!
喬二妻:噢,一點也不敢碰呀!那就好好歇一會,我出去給你們找個蓋的去。
劉玉:馬虎上一夜就行啦,好在暖窯熱炕的。
喬二妻:黑天半夜,人又受了那麼重的傷。(向劉金)你也歇一會,可不敢亂跑胡竄。(急下把門拉得閉住。走到中道又返回,聽裏邊的動靜)〔劉金在門上窺探,二人內外對聽,劉玉也向前數步。〕
劉玉:(小聲)走啦沒?
〔喬二妻急下。〕
劉金:(開門見喬二妻已走,閉上門)老玉來,咱們商量一下。
劉玉:(跳起,唱)
她的手段真靈怪,
這個婆姨太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