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將曙光普灑大地。金色的光輝照耀著離恨險峰,同樣投進了遠方一片蒼翠的竹林中。
翠竹林沐浴在晨光中,伴著晨風搖曳,林中間或傳出三兩聲清脆的鳥鳴。竹林深處,隱約可見一座以竹蓋建的精舍,在那清幽的環境中彷如渾然天成清新而雅致。
竹舍中有人正在撫琴,琴韻柔和舒緩,好似一隻溫柔的手在撫慰創傷,令聞者不由得平心靜息,安定凝神。
臥房內大床上平躺著一男子,渾身上下纏著極厚的繃帶,看上去是受了極重的外傷和內傷。隻是他的呼吸平和,脈相穩定,並無性命之憂。
陽光透過竹窗,斑駁的映照再他蒼白而憔悴的臉上。
不知何時,他的眼瞼微微跳動了一下,繼而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能聽到耳畔琴聲叮咚仿如仙樂,嗅到四周散發著淡淡的檀香,身下所躺的是一張柔軟的大床,如夢似幻,心中感到的是不可思議的平靜安詳。
“我已經死了。”他的腦中第一時間浮出這個念頭,“原來人死了真的可以來到天堂。”他再次閉上了眼睛。
不多久,琴聲停了,一陣掀開竹簾的窸窣聲,隨之輕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重傷的男子再次睜開眼睛,眼前一張清麗脫俗的臉孔和那身潔白飄渺的輕紗長裙,令他下意識地以為見到了天堂的仙女。
看來天堂還真不錯!寧靜、祥和、舒適還有美女。隨遇而安的他兀自對這所謂的“天堂”做出了初步評價。
“你醒了嗎。”少女帶著溫馨的笑容問候道。
男子視線還有些模糊,迷茫地看著少女。
“你不認識我了嗎,長卿?”少女秀眉緊蹙,烏黑透亮的瞳孔中流露出憂慮不安的神色。
這個重傷的男子正是數日前與東方不敗決戰時被打下懸崖的司馬長卿。此刻,他人雖醒來,記憶卻尚未完全複蘇,模模糊糊的還有大片空白和斷層。
司馬長卿凝神瞧著少女的臉,慢慢覺得有幾分麵熟。他努力讓頭腦保持清醒,一點點拾回記憶的碎片。
“柳......含煙?”司馬長卿吃力地開口,由於長時間沒有說話令他的口齒還有點含糊不清。雖然認出了對方正是魔教的千金大小姐,可心中仍迷迷糊糊地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少女擔心緊張的神情頓時舒緩了,取而代之的是歡欣與喜悅。這個昏迷了將近半月的男人終於蘇醒了而且神誌還算清醒,這點足以令她如釋重負。
“為什麼?”司馬長卿終於明白哪裏不對勁,緊張道:“我已經死了,你怎麼會來這種地方?難道你也......”
“難道你就這麼希望我死了來跟你做伴?”少女莞爾,見他焦急的神色知他在乎自己心中微微一甜,俏皮地笑道,“你想得可真美,怎麼連我的竹屋都不認得了?”
“看來這裏不是天堂,因為你不是仙女姐姐。”司馬長卿恍然道,“所以我也還沒有死,對嗎?”
痛覺已經開始蔓延——至少死人是不會感到疼痛的。
他感到全身都像火燒般劇痛,可更痛苦的是記憶的斷片隨著痛感被慢慢複原,慘烈的畫麵一點一滴在腦海中重現——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如同再次身臨其境。
記憶中,手中的長劍劃破東方的咽喉,而對方的利刃同時洞穿他胸口,他們各自用悲慟和憤怒的聲音嘶吼著彼此的名字,鮮血在肆意飛濺......
他終於在跌落穀底的那一刻徹底解脫了!
現在,他又不得不再次麵對這些——或者說,這段令他難以割舍的命運之路尚未走到盡頭。
活著總比死了強吧,司馬長卿隻能這樣安慰自己,蒼白的病容上掛著一抹苦笑卻不掩他一如既往的灑脫。
“她呢?”隨著意識流轉,司馬長卿突然麵色凝重地問道。
“誰?”柳含煙問。
“東方……額,不敗。”司馬長卿並沒有說出她真正的名字。
少女美麗的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不悅,似乎是惱著司馬長卿醒來後不先關心其他反而先去關心幾乎要了他性命的東方不敗。
“她就該下地獄。”
“看來,她也沒死呢。”
少女別過了臉不去瞧他,冷淡地道:“她還活著,被慕寒救回離恨崖了。”語氣中還透露出幾分恨意。
“也罷。”司馬長卿長舒了口氣,心中不知該喜該悲,但是臉色比之剛蘇醒時輕鬆淡然了不少。
柳含煙靈秀聰慧,自然聽得出他的心聲,雖然心中不滿卻也沒有多說,隻幽幽歎了口氣,蓮步輕移,就要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