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漫行在這幽深的森林之中,時而相扶上坡,時而跌宕而下,累了坐在林中造就的用一截木頭橫起來做成的木凳上,或者依靠在一棵古怪樹木的盤根錯節上休息。同行的攝影者則忙不迭地選景照相。這裏的空氣清新中透著原始的氣味,林中的路彎彎曲曲伸向神秘的遠處。要不是向導,真不知從哪裏來,又到哪裏去。主人趁我們一行對這森林如癡如迷驚歎不已時介紹,這美麗如畫的阿裏山其實四季有景,異彩紛呈。阿裏山的春天花團錦簇,美不勝收。每年三四月櫻花盛開,遊人賞櫻花流連忘返;夏季林中鳥語花香,清爽宜人,令人享盡森林浴的樂趣;秋天可去屬於阿裏山脈的祝山朝看日出夕賞晚霞。如遇秋高氣爽的晴朗日子,更可欣賞雲海翻轉,波濤起伏的壯麗奇景;至於冬天,則可以看到楓紅層層,落葉繽紛。
好一座美麗如畫的阿裏山!
三台北敘鄉情
在台北市的第二個晚上,見到了三位早年去台的老鄉:胡先生已85歲高齡,李先生和陳先生也都七十五六歲了。他們都是老人了,本應是我去他們府上造訪,但他們三人體諒我人地兩生,便相約來我住的飯店見麵。等到我從參觀的地方提前趕回飯店,急急上樓,便看見有一位老人在房間外走廊走動。那種似曾相識的模樣和走路的姿勢,我斷定是陝西老鄉無疑。上前一問,果然不錯。三位老先生中胡老先生陳老先生我未曾見過,但大家都如同見了親人,而且三位老先生鄉音未改,又高興又激動。我立時沒有了出門在外的陌生和孤寂,覺得簡直是在陝西了。
大家有說不完的家鄉話。三位老先生一定要請我吃飯,恭敬不如從命,我就由他們掏錢付了賬。吃飯間,我們仍然秦聲秦韻,惹得周圍桌子的人投來驚奇的目光。李老先生付給餐廳服務小姐200台幣小費,小姐一聲一聲“伯伯”地叫,跑得更勤了。李老先生提起乾州三寶鍋盔、掛麵、豆腐腦,我忽然想起有好幾天沒有吃麵了,便說起老家的掛麵,三位老先生更來了勁,那醋出頭的酸湯,那白菜心切成的臊子,那手工掛的麵條,說著說著,眼看三位老先生隻往嘴裏咽唾沫,分明是聽出酸香味來了。
李先生年輕時在大陸是學唱戲的。上次他回西安我們一起吃飯,李老先生席間就唱了幾段。當時大家一高興,就說弄班秦腔去台灣會會老鄉,李老先生拍手叫好。這次在台灣見了老鄉,隻是沒有會唱的有些遺憾。陳老先生的老家離我老家最近,我告訴他親戚鄰裏近況,他憶起幼時在村裏的情景,頗有些傷感。
胡老先生雖然高齡,卻思維敏捷,談鋒甚健,且達觀、風趣。老先生早年畢業於北師大,頗有才華,他跟隨於右任先生40餘年一直未曾離開。胡老先生生性淡泊不戀官棧,於老先生過世後不願出來做事,一直賦閑在家,又是一個秦人的秉性。胡老先生擅長書法,並深得於體真諦,他送我一條幅,雖然我和胡老先生年齡差了許多,但老先生仍然題款為“老弟存之”,讓人備感親切。臨走時我送三位老先生每人一瓶西鳳酒,一枚軒轅黃帝紀念幣,老先生們歡喜不盡。
我們自然談到了於右任先生。談到了於老先生臨終前那“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故鄉不可見兮,永不能忘!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大陸不可見兮,隻有痛哭!”的膾炙人口的千古絕唱。三位老先生的情緒頓時有些低沉。我請三位老先生回老家看看,並答應到時一定要陪他們看幾場秦腔,吃頓羊肉泡饃和酸湯麵。我無不擔憂地看著85歲高齡一手拄杖蹣跚而行的胡老先生,不料他卻附在我的耳旁,輕輕地說:“我們要回來的。”
right2002年12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