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回 釋情癡夫婦感恩 伸義討兄弟被戮(1 / 2)

卻說太後聞懷義被打死,怒氣少解。但年齒日高,淫心日熾。中宗雖召回京,太後依舊執掌朝政。以張昌宗為奉宸令,每內廷曲宴,輒引諸武、二張,飲博嘲謔。又多選美少年,為奉宸內供奉,品其妍媸,日夜戲弄。時魏元忠為相,秉性正直,不畏權勢。由是諸武、二張深惡之,太後亦不悅元忠。昌宗乃譖元忠有私議,說:“太後年老淫亂,不若扶太子為久長;東宮奮興,則小人皆避位矣。”太後聞言大怒,欲治元忠。昌宗恐怕事不能妥,乃密引風閣舍人張說,賂以多金,許以美官,使證元忠。張說思量:“要推不管,他就變起臉來不好意思,倘若再尋了別個,在元忠身上有些不妥。我且許之,且到臨期再商。”隻得唯唯而別。

太後明日臨朝,諸臣盡退,隻留魏元忠與張昌宗廷問。太後道:“張昌宗,你幾時聞得魏元忠與何人私議欲立太子?”昌宗道:“元忠與張說相好,前言是張說說的。”太後即命內監去召張說。是時大臣尚在朝房探聽未歸,見太後來召張說,知為元忠事。張說將入,吏部尚書宋璟說道:“張老先生,名義至重,鬼神難欺,不可當邪陷正,以求苟免;若獲罪流竄,其榮多矣。倘事有不測,璟等叩閽力爭,與子同生死。努力為之,萬代瞻仰,在此一舉。”張說點頭,遂入內廷。太後問之,張說默然無語。昌宗從旁促使張說言之。張說道:“臣實不聞元忠有是言,但昌宗逼臣使證之耳!”太後怒道:“張說反覆小人,宜並治之。”遂退朝。隔了幾日,太後叫張說又問,說對如前。太後大怒,貶元忠為高要尉,說流嶺表。

卻說張說有愛妾,姓寧名懷棠,字醒花,時年一十七,才容雙全,張說十分寵愛。一日,有個同年之子姓賈名若愚,號全虛,年方弱冠,來京應試,特來拜望。張說見他少年多才,留為書記,凡書劄往來皆彼代筆。住在家中。過了數月,全虛偶至園中綠玉亭閑玩,劈麵撞見醒花。全虛色膽如天,上前作揖道:“小生蘇州賈全虛,偶爾遊行,失於回避,望娘子恕罪。”那醒花也不回言,答了一禮,竟自走去。暗想:“我家老爺隻說賈相公文才家世,並不提起他豐姿容雅,我看他舉止安詳,決不像個落魄之人。吾今在此,終無出頭之日。”倒有幾分看上他的意思。全虛雖然一見,並不知是何人,又無處訪問,隻得付之無可奈何。過了數日,正值張說有事,不得回家。全虛獨坐書齋,月色如畫,聽見窗外有人嗽聲。全虛出來一看,見一女郎,問其何往,女郎道:“吾乃醒娘侍女碧蓮,前日醒娘亭前一見,偶爾垂情,至今不忘。茲因老爺在寓,不敢啟行。

醒娘欲見郎君一麵,特命妾先告。”言訖,隻見醒花移步而來。

全虛上前一揖道:“綠玉亭前偶爾相遇,意娘子決不是凡人,所以敢於直通款曲。今幸娘子降臨,小生願結百年姻眷。”那醒花徐徐答道:“我在府中一二年,所見往來貴人多矣,未有如君者。君若不以妾為殘花飄絮,請長侍巾櫛。承此多故之際,如李衛公之挾張出塵,飄然長往,未識君以為可否?”全虛道:“承娘子謬愛,有何不可。隻是年伯麵上不好意思。”醒花道:“你我終身大事,哪裏顧得。”全虛道:“卿字醒花,隻恐夜深花睡去,奈何?”醒花道:“共君今夜不須睡,否則,恐全虛此一刻千金也。”二人大笑。碧蓮道:“隔牆有耳,為今之計,三十六著走為上著。”遂忙收拾,連夜逃遁。

不想早有人將此事報知張說,說差人四下緝獲。獲著了,拿來見張說。張說要把全虛置之死地。全虛大呼道:“睹色不能禁,亦人之常情。男子漢死何足惜,隻是明公如此名望,如此尊貴,今雖暫謫,不久自當遷擢,安知後日寧無複有意外之虞,緩急欲用人乎。何因一女婢而置大丈夫於死地,竊謂明公不取也!且楚莊王不究絕纓之事,袁盎不追竊姬之人,後來皆獲其報。豈明公因一女子,而欲殺國士乎!”張說奇其語,遂回嗔作喜道:“汝言似亦有理。”遂以醒花贈之,並命家人厚其奩資與他。全虛也不推辭,攜之而去。太後聞知,以張說能順人情,不惟不究前事,且命以原官。

其時太後所寵愛的人,自諸武、二張之外,隻有太平公主與安樂公主。那安樂公主乃中宗之女,下嫁於太後之侄孫武崇訓。他倚夫家之勢,又會諂媚太後,太後亦愛之。他遂驕奢淫逸,與太平公主一樣,橫行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