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察爾汗鹽湖的報告(3 / 3)

這項征服鹽湖液化地層的科學試驗成果,後來受到全國科學大會的褒獎。但你可曉得,這是一場怎樣激烈的戰役嗬!

想想看,矗立在鹽湖上的門架式擠密沙樁機,不住地大聲吼叫著,像饑餓的猛虎,貪饞地張開大口,坐等著吞噬獵物似的,而戰士們得一個勁兒把卵石礫沙,不歇氣地、一鍁一鍁地投進高大的料鬥裏去。這可不是一樁輕而易舉的活路哪!這樣連續幹上幾天,小夥子們早已腰酸腿疼,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但是,你知道戰士們心裏牽掛的是什麼嗎?按設計要求,每打一根沙樁約二十分鍾,一個月要打七千多根。可是,他們起初一個月還打不到兩千根。以這個速度計算,兩年也完不成這項工程。這不等於是要拖青新鐵路的後腿了麼?戰士們一個個心急如焚,吃不好飯,睡不好覺,挖空心思尋求提高工效的方法。

連長陳維寬搔腮撓頭,和大夥琢磨來琢磨去,豁然心裏一亮,如果把樁距縮短,怎麼樣?

吳治邦快活地說:“我們把樁距從一米五,改為一米二,試驗了一下,不隻增強了路基的密實度,還省時省力,打樁速度一下子提高兩倍還要多呀!”

此後,還采納了司機班長

雷滿良等戰士的建議,打樁速度更加飛也似的提高了……

朋友,請不要忘記,這支英雄連隊在和液化地層作戰的同時,也在和極其幹燥苦澀的鹽湖大氣拚殺,在和狂風惡浪擊搏。由於鹽氣的侵襲,鹵水的腐蝕,加上高原缺氧,許多戰士頭發暈,胃發炎,臉脫皮,手蝕爛,兩腳裂口,一天勞累之後,走起路來也是一拐一拐的。在這兒和鹽湖作戰,一雙鞋穿不到一年就已稀巴爛,一套衣服穿不到半年一揉就破,一個新籃球玩不到半月,背包帶幾天就斷……特殊的環境,艱險的戰鬥。但是,沒有一個戰士畏縮不前,沒有一個戰士叫苦連天,輕傷不言傳,重傷舍不得下工地。戰士們這種勇猛的拚搏精神,完全可和我國運動員在國際運動場上所體現的中華民族的精神相媲美,是一脈相承的。

你看,簡要計算一下,在不滿十個月裏,這支連隊竟然提前在液化地層中,打入五萬六千多根卵石礫沙支柱,總進度達十三萬六千米,等於鑽透了十五座珠穆朗瑪峰!

你瞧,又是這樣一個比數。你自然想像得出,鐵道兵十六連指戰員們是如何在頑強地攀登,在堅韌地戰鬥。

吳副連長領我們走進一間鹽巴會議室裏,我在鹽巴牆壁上看到琳琅滿目的錦旗賀幛。其中,中國人民解放軍鐵道兵司令部和政治部,在一九七八年春秋兩季裏,竟連續獎給十六連兩麵錦旗,稱呼他們是“鹽湖築路攻關連”,是可愛的“硬骨頭”連隊。

我們有這樣勇於攻關、善於拚搏的人民戰士,怎能不使人感到敬佩哪!

“我們不過為人民作了這麼一點點事,算不得啥子麼!”我見吳治邦低下頭,黝黑的臉蛋泛起紅暈,謙和地說:“黨的信任,人民的委托,這才是我們力量的源泉!”

我們在鹽巴營房裏穿來轉去。

也許起床號已經吹過,我聽見從四周鹽巴屋裏,不時傳出歌聲,笑聲,逗鬧聲,還伴有悠揚婉轉的笛聲。那位操笛的戰士,見我們走進來,忙把笛管收起了。我讚賞他的笛兒吹得好,他卻誇獎蘇州民族樂器廠的笛子做工巧。

我在一間鹽巴儲藏室裏,還忽然發現了一盆花。不,是一碗花,它栽培在一個大碗中。花莖豐潤,枝椏繁多,鋪滿了碗緣,呈現出褐紅翠綠的顏色。嗬,一碗花,竟使整個鹽巴屋洋溢著春的光輝,可愛極了。我走近正在小心翼翼地給花澆水的戰士身邊,才認清他精心栽培的是戈壁灘上的一蓬駱駝草。噢,在鹽湖上栽培成功一蓬駱駝草也是奇跡嗬!

這位愛花的高條兒戰士名叫梁日仔,是廣東花城來的戰士。我為這位花城的戰士對創造生活的熱情,對綠色生命的愛戀,深深地感動了。我想,梁日仔和他的戰友們不正是鹽湖春天的使者麼!

察爾汗按蒙語的譯意,稱做“白茫茫的湖”。

你說察爾汗有春天,也沒有春天,一年四季老是擺著一副幹旱苦澀的模樣兒。但是,此時此地,我真切感受到,春天隨著我國大建設的熱浪來到了鹽湖,已經在這兒落腳。這片遼闊的鹽湖,勇於開拓的中華兒女一發現它,就非常疼愛它。來自祖國四麵八方的春天的使者,在這兒進行著各種科學研究,已在它身上勾勒出一幅宏偉的化工基地藍圖,那人類罕見的萬丈鹽橋使它邁開了春天的腳步,而出現在我們眼前的鐵路橋,又奇跡般給它身上增添了強勁的雙翅,已在春風中起飛了。現在,八十年代的察爾汗鹽湖,回蕩著各種音符的聲樂,像來自湛藍的天宇,又像發自大湖的深處,給人以豪邁的暢心的享受,這是美的享受,這是春天的音樂!

一陣歡叫的汽笛聲,喚醒了我的遐想。

轉瞬之間,一列轟隆隆的長長的列車,在一陣急速飛馳之後,已緩緩地停靠在察爾汗車站。

察爾汗車站!這兒為乘客進出口的柵欄還未築起,而車站的雛形已經巍然屹立。機械連指戰員們有的在火車上卸器材,有的正爬在屋架上釘門窗,而鐵路員工的住宅區,已基本就緒了。我透過火車噴吐的蒸氣,望著從察爾汗鹽湖通往遠山的鐵路,望著這異常壯觀的鹽湖鐵路橋,這別具風韻的鹽湖車站,這已在鳴笛起跑的火車,腦際裏再次出現了這種奇特的令人神往的感覺。

朋友,這一切,不就是我們人民鐵道兵的心血結晶麼!它是祖國大地上史無前例的創舉嗬!我的胸懷裏升騰起不可抑製的熾烈的火焰!

於是,我操起筆,寫下了這份並非報告的報告。

一九八?年八月,察爾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