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醉倒之前時候多說了兩句,又害了別人。
“你到底在怕什麼?”
高翰文又開始覺得久違的煩躁起來。他討厭這個人如此的神秘。
……
沈一石看著麵前這個人。
沉默。
最後還是這樣,隻剩下沉默可以應對了。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好啊。我終於聽見這句問話了。
雖然不能回答,心裏,也有點安慰呢…
……
斟酒。看著碗中的酒色。
你是問從前呢,還是問現在?
“從前當如何?——現在又如何?”
從前啊,……我是個活著的人。
現在,我是個快死的人。
“……那麼,”
高翰文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你是因為擔心自己快死了,所以才如此麼?”
嘩——!!
一碗酒被沈一石順手傾倒在桌麵上,黃湯頓時漫散開來,覆過半張桌麵,直直的染了少許上高翰文的衣袖。
沈一石將空碗撩在桌麵上,輕鬆的拍了拍手掌,仿佛要撣拭上麵的落灰。
“你——!!”
高翰文又驚又怒,騰地站起。
沈一石抬起疲倦的眼,仿佛事不關己一般,調侃道:
哎呀。高大人的衣袖怎麼被弄髒了?
“你——……”
高翰文怒氣稍平,眉頭鎖得更緊。
弄髒衣袖了,您就回去吧。
沈一石認真的勸道。
馬上回去。
換件衣裳。散散酒氣。——旁的人問起,隻說是牢裏這個不識抬舉,肆意無禮,弄得不歡而散便是。
“你……”
高翰文又開始覺得腦子亂了。怒氣和驚奇撞得他胸口難受。
他恍惚的站直身子,甩袖,猶豫著——向門口走去。
走吧,走吧。——誰也別留下。
對了。高大人……明天還是你來看這監牢麼?
臨去,沈一石突然問。
“嗯?——不,我明天要同鄭何兩位大人一起,核算賬目,封查餘產。”
……哦。
沈一石突然想笑。果然是個藏不住話的家夥。
在這個世道上,這樣的文人墨客,是怎麼活到今天這一步的啊……
那——高大人,回去一路保重。沈某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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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大人,回去一路保重。沈某不送了。
這句話,聽上去真是不折不扣地調侃。
直到兩天後,高翰文聽到沈一石暴斃於獄中的消息,他才開始慢慢明白這句話。
冷冷的麵對鄭何兩位的盤問。
沉默無言於譚倫的歎息。
直到胡宗憲在營帳中接見他,長長歎了一口氣:
你能保持沉默,才救了你今天這一條性命。——沈一石果然什麼也沒有對你說?
高翰文搖搖頭。
“……還是知道得少一點的好。尤其是你這樣的人。下一步,你該尋求自保了……”
心裏瘋長的心緒頓時糾結。高翰文來不及細想。
他還有很多接下來的事情要應對,這都是以他單薄的能力而言難以分付的。
有些東西,過去了……
就讓他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