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從漫漫思緒中回神，望著眼前奪人心魄的女子，略略一笑。
九歌坐在帝君身邊，臉色略略蒼白。不像其他的神一樣，隨意散漫坐於草地，她跪坐在一方細絨大紅毯上，背部挺得筆直，一手端著酒杯，一手隱於衣袍下，偷偷地拽著離塵子寬大的衣袖，姿勢很標準，可是怎麼看怎麼僵硬。
一個完美的收勢。眾神尚處恍惚間，卻已見帝妃朝九歌而去，長長的裙拖曳在地，飄逸的水袖，腰身處微微一收，顯出整個身材的美好纖瘦的弧度。她步履搖曳，走到九歌麵前，飽滿的紅唇彎成一個完好的弧度，牙齒含而不露：“前幾日，槐水泛濫，故前去槐水視察施法，未能及時參加祭典，故一舞謝罪，還望九歌上神見諒。”
九歌的目光一直停在杯中的酒上，她搖一下，杯中酒就蕩開層層漣漪，對著月光，泛著粼粼的銀光。直到最後一個波紋消失不見，她才慢慢將酒杯遞至唇邊，吧嗒一聲，小小而響亮地啜了一口，含在嘴裏，再慢慢咽下。再搖晃，再看，再喝。一回又一回，樂此不彼。
帝妃有些尷尬。
這時，一直陷於沉思之中的帝君回神，抬起眉：“無妨，舞跳得很美。請隨意坐吧。”
“想必你這幾年一直在不周山修煉，並未參加過這樣的聚會吧。”帝君的聲音如沐春水，親切自然，很快就帶動起了話題。
“是呀。這幾千年來，一直在修煉，出去偶爾入凡塵曆練，很少關注其他的東西了。”帝妃的神情有些恍惚，自從宣布婚期那日後，他們就再沒見過麵。她自知他們差距甚大，所以拚命提高修為，追趕他的步伐。有多久沒有參加過如此的盛會了？
“這幾千年過得還不錯吧。”帝君話鋒一轉，很紳士地問好。
帝妃笑著，帶著有如雪地日出的清冷亮麗的光芒：“挺好，經常去山頂看日出日落，聆聽自然之聲，感受大道。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在追逐你的路上不斷地苦修，為每一個進步而欣喜雀躍。真的，挺好。
這是一段堪稱典範的眾神之間的見麵語。不是說這幾年沒見還好嗎，而是說這幾千年沒見還好嗎。時間對於神來說，向來隻是彈指年華。於轉瞬之間永存，伴修煉於漫漫長生。於是乎，在清冷年華間相遇，漫漫長笑：不是說你吃飯了嗎，而是說最近修為提升了嗎。
接下來的無言讓他們覺得微微尷尬，帝君婉轉一笑，隨意地舉杯：“這是用千年靈果釀製的酒，口感清冽。喝一點對修為很有好處的。”
酒果然是一個好東西，無論是神，還是人，或者魔，大家都鍾情與它，抵抗不了它的誘惑。九歌的臉有些泛紅了，那雙黑眸也蒙上了一層水汽，略帶迷茫。
她晃悠著起身，似閑庭漫步般，實則身形快如閃電地離開了晚宴。離塵子因被拽著衣袖，又收到帝君的眼神示意，也生生地被九歌拖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