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去看了房間,貴的要300B,便宜的也要200B,條件卻不咋地,尤其古怪的是,他的大房子裏養了許多奇蟲異獸,還有一隻長相奇特的大狼狗,這一切都給人莫名其妙強烈的不安,而牆上掛滿的老照片又仿佛述說著這個家族曾經的風光,我有誤闖希區柯克電影的錯覺。滿牆的英俊男子美好韶華是經過怎樣的時光煉獄變為如今我們眼前這“鍾樓怪人”?換句話說,祖上的無比榮光是如何在漫長歲月中被無情磨滅以致成為黯淡灰燼的?永遠不可能獲得答案。我們看到的,隻是省略過程因此凸顯詭異的“結果”。
與P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不住,另外再找找。這下又遇到一位熱心人,好不容易比畫得讓他明白我們是在找Hotel,他立刻提出騎摩托給我們領路。這一騎怎麼又騎回去了,原來他在把我們往半路上的曆史公園帶。路上遇到警察,趕緊停下來問,警察也不懂英文,一個勁兒指著曆史公園方向,說那邊有Hotel。別說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曆史公園,哪怕城市裏稍微遠離市場的地境兒都不是我們的理想住處。兩個人停下車,微型“遵義會議”又一次召開,毅然決定幹脆“牲口”一把,再騎40公裏,到下一個城再歇。這個小城太令人不快也不安了,還是盡快逃離的好。
如此一來,等於改變了我們原先決定的抄小路往清邁騎的計劃,不過路上就是這樣,有計劃是重要的,習慣計劃的不斷更改也是必要的,這樣我們改沿102號公路,於黃昏時分到達下一個城市:Uttaradit。
從地圖上看,這是一個大城市,既是省會又是交通樞紐,有鐵路也有機場。可真騎到了,它的大,還是令我們吃了一驚,本來剛進城不久就到了一個吃喝玩樂看起來樣樣有的中心區,心想附近一定有住處,可問了幾次找了兩家,都太貴。再接著往下騎,好嘛,又是過橋又是過鐵路的,街道分支又多,好不容易看到了市場,非常大的一個市場,才知道先前那不過是個區域中心,這裏才是“正宗”的市中心。繼續發揚張嘴詢問和肢體語言齊上陣的溝通精神,終於在天擦黑的時候,找到一家還不錯的便宜旅館,才140B一晚,而且就在市場邊上,除了不叫MarketHotel,其餘條件均符合P關於“理想宿營地”的條條框框。
安頓好行李,聽見窗外傳來熟悉的快節奏音樂聲和教練的口令聲,探頭一看,原來我們旅館斜對麵就是個廣場,原來也有一群男女在起勁跳著舞著。看來泰國這些中小城鎮非常流行中國20世紀80年代曾狂熱一時的健美操,時尚的滯後效應帶給我們昔日重返的親切感,也難免引發些許感慨。
晚上雖沒找到夜市,可誤打誤撞,給我們找到一家非常有特色的家庭式餐館。男主人親自炒菜,像個日本人,女主人打下手,美麗婉約。而餐館的布置處處可見細節的用心考究,我們邊為找到一個好地方撫慰我們疲憊的身心而高興,邊為可能麵臨一張駭人賬單而發愁。菜炒得非常可口,P說仿佛回到了中國,根據“夏多布裏昂理論”,我們兩個遠離中國的中國人,身後拖拽的最大一件行李,就是關於中國的一切。賬單一來,才200B,大大低於我們的心理預期。P連聲稱讚這是一個偉大的廚房,飽餐一頓從偉大廚房炒出來的菜,花費不過200B,實在超值。
回顧一天的跌宕起伏,旅途的樂趣就在於此:有每天重複的意料之中,也有時常遭逢、好的壞的意料之外。
【注】所謂“夏多布裏昂理論”,是法國著名作家夏多布裏昂關於旅行的一段話,之前被我引用過,在此不妨重複一遍:“每個人身上都拖帶著一個世界,由他見過、愛過的一切所組成的世界,即使他看起來是在另外一個不同的世界裏旅行,生活,他仍然不停地回到自己身上拖帶著的那個世界裏去。”
【記賬】
早飯:50B
豆漿+油條:15B
玉米:10B
竹筒飯:25B
7-11飲料等:55B
冰激淩:10×2=20B
煮花生:10B
晚飯:200B
房費:140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