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通過苦難,走向歡樂貝多芬(3 / 3)

一天,貝多芬來到一家飯館用餐。點過菜後,他突然來了靈感,便順手抄起餐桌上的菜譜,在菜譜的背麵作起曲來。不一會兒,他就完全沉浸在美妙的旋律之中了。侍者看到貝多芬那十分投入的樣子,便不敢去打擾他,而打算等一會兒再給他上菜。大約一個小時之後,侍者終於來到貝多芬身邊:“先生,上菜嗎?”貝多芬如同剛從夢中驚醒一般,立刻掏錢結賬。侍者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先生,您還沒吃飯呢!”“不!我確信我已經吃過了。”貝多芬根本聽不進侍者的一再解釋,他照菜單上的定價付款之後,抓起寫滿音符的菜譜,衝出了飯館。

晚年的貝多芬有一次聽到一位朋友彈奏他的《c小調三十二變奏曲》。聽了一會兒,他問道:“這是誰的作品?”“你的。”朋友回答說。“我的?這麼笨拙的曲子會是我寫的?”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啊,當年的貝多芬簡直是個傻瓜!”歌德評論席勒的話,完全適用於貝多芬:“他每星期都在變化,在成長。我每次看到他時,總覺得他的知識、學問和見解比上一次進步了。”有一時期,貝多芬甚至想毀掉他青年時期所作的歌曲《阿黛萊苔》和《降E大調七重奏》(作品20號)。這決不是偶然的,象貝多芬這樣,真可以說是“五十而知四十九之非”了。

貝多芬在18歲時(1788年)和波恩的勃勞寧一家交上了朋友,這一家的女兒埃雷奧諾勒(1772~1841)和兒子羅倫茨(1777~1798)跟貝多芬學習鋼琴。1792年11月,貝多芬離開波恩去維也納。由於離別前發生了一場爭吵,貝多芬到了維也納以後有一年沒有和埃雷奧諾勒通過信。1793年,他把在維也納出版的第一部作品(其中一部分是在波恩寫的)題獻給了埃雷奧諾勒。這部作品就是以莫紮特的歌劇《費加羅的婚禮》第一幕中費加羅的詠歎調為主題的小提琴和鋼琴變奏曲。1793年11月2日,貝多芬寫給埃雷奧諾勒的信裏,在談到尾聲中鋼琴部分技術艱難的顫音時說:“維也納有些人在晚上聽了我的即興演奏後,第二天就會把我的風格上有某些特色的東西記錄下來,算作他們自己的東西而沾沾自喜。要是我沒有看穿他們的這種行徑,我是不會寫這類曲子的。我知道他們的曲譜很快就要出版,所以我決定先發製人。但我還有另一個理由:我想難倒那些維也納鋼琴家,其中有幾個是我的死敵。我要用這個來回敬他們,因為我料到,我的變奏曲將會到處和那些所謂的先生們狹路相逢,使他們顯出一副狼狽相。”不久以後,貝多芬在大庭廣眾之下演奏了這個曲子,顯示了他那高超的鋼琴技巧。

門德爾鬆曾將貝多芬的一份手稿公之於眾。在這張稿紙上,有一處改了又改,竟貼上了十二層小紙片。門德爾鬆將這些小紙片一一揭開,發現最裏麵的那個音符(即最初的構想)竟然與最外麵的那個音符(第十二次改寫的)完全一樣。想當初,我國北宋文學家王安石,曾為一句“春風又綠江南岸”中的“綠”字煞費苦心,也曾設想過幾十種方案才最終定稿。正是由於古今中外的傑出藝術家們那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創作精神,才使後人欣賞到如此動人的藝術精品。作曲對於貝多芬而言,是一項十分艱苦的工作。他寫作歌劇《費德裏奧》時,為其中的一首合唱曲先後擬定過十種開頭。人們熟悉的《命運交響曲》第一樂章的主題動機,也曾在他的草稿中找到過十幾種不同的構想。貝多芬常常揣著筆記本,在散步時也從不忘記將突發的靈感記錄下來。這一點又極像我國唐朝詩人李賀。

“交響樂之父”海頓曾是貝多芬的恩師,但這對師生之間由於見解不同,常常發生不和。海頓十分欣賞貝多芬的才華,但無法容忍貝多芬那種大膽的創新精神和桀驁不馴的性格。因此,兩人的分手是遲早的事情。德國大文豪歌德與貝多芬於1812年在波西米亞相會,共同度過了一個月的時光。彼此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並未建立起友誼。貝多芬熱烈佩服著歌德的天才,可對歌德的某些做法卻不能容忍。一天,他們一同出去散步。在路上遠遠看到了奧地利皇後率領著一群皇室成員與他們相向而行,歌德不顧貝多芬的一再勸阻,立刻恭恭敬敬地站到了路邊。貝多芬對歌德說:“您大可不必這樣做。貴族們的派頭是愚蠢的,隻能顯示出他們的庸碌無能。……他們可以把勳章別在任何一個人的胸前,但這人決不會因此變得更優秀些。他們也許能使一個人成為七品或三品文官,但在任何時候也造就不出歌德或貝多芬來……”然而歌德不僅仍拘謹地立在路邊,而且麵部開始顯現出謙卑的微笑。貝多芬意識到,無論他再說什麼都是徒勞的。於是,他抬頭挺胸繼續向前走去。結果奧地利的皇後和皇太子認出貝多芬後,反倒率先向貝多芬打招呼、脫帽致敬。當他們經過歌德身邊時,歌德卻早已脫帽鞠躬,連頭都不敢抬一下。事後,貝多芬痛心地對歌德說:“……您對於他們過分尊敬了。”即便如此,貝多芬對歌德仍是十分崇敬的。人們在他晚年全聾時用的談話冊中發現,他不許別人用輕蔑的口吻談論歌德;並曾對人表示:為了歌德,他情願“犧牲十次性命”。然而歌德對貝多芬卻終生不能原諒,態度冷淡,有時甚至是無情的,令人十分不解。

蔑視權貴是貝多芬的一貫性格。貝多芬的一位友人——利希諾夫斯基公爵曾邀請貝多芬為住在他的官邸的法國軍官們演奏,但貝多芬沒有答應。公爵終於板起麵孔,變“邀請”為“命令”。但貝多芬不僅毫不畏懼地堅持回絕,而且回家之後,他就把利希諾夫斯基公爵以前送給他的一尊胸像找出來,摔得粉碎。然後,他給這位公爵寫了一封信,信中有這樣的話:“公爵,您所以成為一個公爵,不過是由於偶然的出身罷了;而我所以成為貝多芬,則完全靠我自己。你這樣的公爵現在有的是,將來也有的是,而我貝多芬卻永遠隻有一個!”對於上層社會闊佬們的諂媚,貝多芬一樣深感厭惡。貝多芬生活的時代,歐洲盛行一種“收藏名人貼身物品”的風氣。曾有一位伯爵夫人向貝多芬索取一束頭發做為紀念,貝多芬對此十分不以為然,後來竟用紙包了一束山羊的胡子將那位貴婦打發了。而那位伯爵夫人還蒙在鼓裏,以為真的得到了寶貝。有一次,幾個貴族幸運地請到貝多芬,一起欣賞他的鋼琴演奏。起初,貝多芬的興致也還不錯,可是他在演奏中逐漸發現這些貴族們並不在意他的演奏,而隻是想在茶餘飯後“裝點裝點門麵”而已。於是貝多芬立刻蓋上琴蓋,怒氣衝衝的留下一句:“我沒有興趣對豬彈琴!”後,拂袖而去。

19世紀20年代,歐洲的資本主義革命進入低潮,民主共和派遭到無情的鎮壓。維也納也是如此。但貝多芬無視特務、密探們的監視,經常去小酒店與從事地下活動的共和主義者們聚會。這使他成為維也納警察局嚴密注意的對象,他的名字出現在秘密警察的“記錄名冊”之中。麵對這種狀況,貝多芬仍然敢於公開咒罵複辟回朝的奧地利皇帝:“他(指奧地利皇帝)首先應該被吊死在第一棵樹上!”

1789年法國資產階級革命進步的思想意識給他了很多啟發,從而奠定了他深信人類平等,追求正義和個性自由,憎恨封建專製的壓迫。盡管維也納古典樂派中的三位著名作曲家所處的生活年代相當接近,但是貝多芬的思想同海頓和莫紮特顯然並不屬同一個“時代”。海頓一生備受淩辱,他雖也偶爾被激怒過,但卻總是逆來順受,當時進步的文學思潮和革命情緒都很少能使他激動,他的音樂同鬥爭也是永遠絕緣的。莫紮特精神上遭受的苦難並不比海頓少,他勇敢於反抗,寧願貧困而不能忍受大主教的侮辱,但在他的音樂中,從那充滿陽光和青春活力的歡樂的背後,往往還是可以感覺得到一絲痛苦、憂鬱和傷感的情緒。隻有貝多芬,他不但憤怒地反對封建製度的專製,而且用他的音樂號召人們為自由和幸福而鬥爭。貝多芬在波恩時期(1782~1792)的創作,大都是一些小型的鋼琴曲、重奏曲和歌曲等,這一時期可以說他還隻是處於創作的準備階段。他在維也納最初十年(1792~1802)的創作,比較著名的作品也隻有《悲傷》、《月光》和《克羅采》奏鳴曲及《第三鋼琴協奏曲》等。但在這期間,他對社會與政治諸問題又有了進一步的理解,也能意識到他要努力探尋的目標。1802~1812年,他的創作進入了成熟時期,這段時間後來成為他的“英雄年代”。

貝多芬創作活動的成熟過程表麵看來是相當遲緩的,但實際上卻非常穩固。他三十歲時才開始寫第一部交響曲,而在像這樣年紀的莫紮特已經寫了四十部左右的交響曲了。

貝多芬從1796年開始便已感到聽覺日漸衰弱,但是直到1801年,當他確信自己的耳疾無法醫治時,才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他的朋友。但是,他對藝術的愛和對生活的愛戰勝了他個人的苦痛和絕望——苦難變成了他的創作力量的源泉。在這樣一個精神危機發展到頂峰的時候,他開始創作他的樂觀主義的《英雄交響曲》。《英雄交響曲》標誌著貝多芬的精神的轉機,同時也標誌著他創作的“英雄年代”的開始。

貝多芬在維也納的後一階段,由於歐洲正經曆著嚴重的政治反動時期,即梅特涅的反動統治特別的猖獗的時期,他的創作也暫時呈現頹勢(1813~1817)。從1818年起,在貝多芬一生的最後十年當中(1818~1827),他在耳朵全聾、健康情況惡化和生活貧困,精神上受到折磨的情況下,仍以巨人般的毅力創作了《第九(合唱)交響曲》,總結了他光輝的、史詩般的一生並展現了人類的美好願望。

貝多芬於1827年3月26日在維也納辭世。死時沒有一個親人在他身旁,但是在同月29日下葬時卻形成了群眾性的一個浪潮。

貝多芬是世界藝術史上的偉大作曲家之一,他的創作集中體現了他那巨人般的性格,反映了那個時代的進步思想,它的革命英雄主義形象可以用“通過苦難——走向歡樂;通過鬥爭——獲得勝利”加以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