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聞相望不相知(1 / 3)

不知過了多久,蘭鈴清脆的聲音再次將躺在車廂裏休息的羽梓涵鬧醒,“小姐,我們到了。”

羽梓涵推開車門跳下車,抬頭正好看見客棧的招牌,隻見方形的黑色木板上,以行書洋洋灑灑地寫著“梅花落居”四個字。

看到這個名字,羽梓涵一雙清冽的鳳眼不由化作柔和的神色,“想不到這樣偏遠的地方還有這麼有格調的小客棧。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蘭鈴聞言認真的端詳起那塊陳舊的牌匾,“看不出有何特別之處呀,就是一個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小客棧而已,小姐何出此言?”

羽梓涵目光依舊定格在牌匾上,“這《梅花落》是漢樂府二十八橫吹曲之一,也是笛子的代表作。行軍在塞外的征人最長吹奏的思鄉之曲也是這首曲子,這客棧地處偏遠,來此投宿的也多半是漂泊在外思念故土的旅人。這個名字是一語雙關,此中隱含無限能勾起人們情絲的意境。”

蘭鈴聞言恍然大悟,繼而又調皮地笑道,“想必這個名字亦是勾起了小姐濃濃的思鄉之情了吧?”

羽梓涵不置可否,她的確想念靖北王府,想念漠北的一切,因為在那裏她是真正灑脫自在,無拘無束的。

曾經,羽梓涵以為自己可以一直那樣灑脫下去,可是三個月前,朝廷橫空飛來的一道聖旨搗碎了她所有幻夢。聖旨上說皇上將她賜婚給太子,並令她務必於臘月前動身進京,準備完婚。

傳旨的欽差說皇恩浩蕩,此番進京一定會令靖北王府祖上光榮,還因此訛了父王不少好處。

哼,好一個皇恩浩蕩,隻是滿朝文武百官誰不曉得,這隻不過是皇家畏懼靖北王在漠北的雄厚勢力,借聯姻拉攏他,同時又助長太子羽翼,真可謂是一舉兩得的好買賣。

羽梓涵聽聞現在朝廷將近一半的兵權掌握在六皇子江岩手中,江岩的生母榮貴妃是隨前皇帝打江山的老將軍——榮敬的嫡女,江岩十五歲就開始跟著老將軍行軍打仗。曾以精兵五千餘騎擊退外蕃入侵邊關的七萬大軍,能以一敵十,憑的是絕對卓越的軍事謀略和過人的膽識,他自此一戰成名,老將軍告老還鄉後他也順利接下了他所有兵權。是眼下障礙太子繼位的首號人物。

太子江澄雖是皇後娘娘嫡出,然而皇後娘家在朝中卻並未身居要職。是以他們若想真正站穩腳跟就必須不斷擴充黨羽,聯姻是最簡單且立竿見影的方法。

對於這場政治聯姻,羽梓涵本來十分感冒,但是父王說皇上已經在朝堂上提出要“削蕃”,如果與太子聯姻,皇後一黨為凝聚實力一定會想盡辦法保住靖北王的勢力,這也是各取所需。

一個“各取所需”就把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放到賭桌上當做籌碼用,羽梓涵隻覺心涼。

夜幕降臨,雪下的更大了,此時客棧早已經住滿了人,就連前廳吃飯的地方都顯得十分擁擠熱鬧。

羽梓涵並沒有因為客棧沒有房間而苦惱,她隻是給了店家一錠沉甸甸的銀子,然後便在飯廳找了張空桌點了些酒菜開始氣定神閑地吃飯。

這種荒遠的地方並沒有任何罕見稀有的酒菜,但是羽梓涵吃得很愉快。其實原因很簡單,這就像皇帝老子天天山珍海味魚翅燕窩地吃,哪天你突然給他上一碟“翡翠菜心”,他一定會龍顏大悅一樣。

蘭鈴卻顯得百無聊賴,一手托著腮幫子,一手時不時用筷子戳著碗裏的米粒,一對圓圓的杏眼跟著店裏進進出出的人轉來轉去。

羽梓涵見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都應著你的請求休息了還一副苦瓜臉,好像人家欠你錢一樣。”

蘭鈴聞言趕緊正了正身子坐好,“小姐,我是覺得這個地方太無聊了。”

羽梓涵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她的碗裏,“趕緊吃飯吧,眼下我們已經遠離靖北王的管轄範圍,指不定有什麼幺蛾子,你最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蘭鈴不以為意,“不會吧,誰敢惹你?王爺還不誅他九……唔……”

那個未說出口的“族”字,被羽梓涵用一塊紅燒肉塞住,她眉眼瞬間淩厲起來,“你這嘴巴以後最好不要盡說這些容易掉腦袋的話。”

蘭鈴被她這一塞直嗆出眼淚,但她不敢道委屈,因為她想到了,天下間膽敢誅人九族的隻有一個人,其他人敢說就是死罪。她心直口快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卻沒想過後果。等順過氣後她連忙道歉,“小姐對不起,蘭鈴以後絕對不會再犯這種錯。”

羽梓涵見她眼中深深的自責之意,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麼。但她眼角的餘光卻時刻注意著店裏的所有動向。

羽梓涵正前方的一桌有三個人,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一個錦衣華服的貴氣少爺和他的書童,書生和貴公子似在閑聊,偶爾也會對飲幾杯。那個書童隻是自顧自夾菜吃飯,不過夾的菜多,真正送進口中的少。不僅如此,他埋頭扒飯的瞬間眼睛都是專注的盯著門口的方向的。

那絕對不是一個書童該有的眼神,他的目光猶如鷙鷹般銳利,就好像是緊盯著自己獵物的獵人。可見三個人肯定是在等候著什麼人的出現。

飯廳裏最奇怪的客人莫過於羽梓涵右側的一個黃袍道士,因為他居然點了一桌子酒菜,還喝得津津有味。看他正值中年,居然腦滿腸肥全無出家人的仙風道骨,他旁邊空著的椅子上還放著一個打了補丁的包袱,也不知裝了什麼東西鼓鼓的,不過看那包袱破舊的樣子,恐怕劫匪也懶得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