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瀾-30(2 / 2)

這種情況下去人心散亂的中路軍赴任,不僅很有可能要承擔督戰不力的罪責,弄不好還會連自己的性命都一起丟掉。知道是這樣一個爛攤子,因此,京城裏當然是無人願意去領這倒黴差事。

而這份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苦差,自然也就落到了唐衛軒的頭上。不僅如此,調令中還寫明僅允許唐衛軒率自己的親隨侍衛前往赴任,其餘錦衣衛依然留守西路軍。可是,也不知道新任都指揮使王之楨是真的不清楚、還是故意裝作不知,在前不久的夜襲突圍戰中,唐衛軒自己的親隨侍從大半都戰死在了突圍之中,其餘不是個別被俘後還被關押在順天城倭軍手中、生死未卜,就是基本都有傷在身,短時間內根本難以下床起身行走,更不要說隨自己趕去中路軍督戰了。

鑒於如此情況,調令的意思等於就是讓唐衛軒自己隻身前去赴任。。。

盡管,程本舉立刻主動提議,多派幾個手下校尉隨唐衛軒一同前往,就權且臨時作為其貼身侍衛,以保安全。可是,考慮到西路軍這邊僅存的錦衣衛人馬也是捉襟見肘、所剩不多,唐衛軒心領了程本舉的好意,卻最終還是決定隻帶程子頤一人便可。

畢竟,白衣身份的程子頤不算是一名錦衣衛,如今最多就算是個自願跟隨唐衛軒的臨時親兵家丁。縱使有心之人事後追究,對此旁人也說不出什麼來。

於是,接到調令的次日,唐衛軒就收拾好了包括孫世祿遺發在內的行裝,在將西路軍錦衣衛所部的一概軍務正式全部移交給程本舉後,便帶著緊隨其後的程子頤,在一眾錦衣衛的目送之下,揮手告別。

兩人兩馬,就這樣緩緩離開了順天城外的明軍大營。

不過,在臨告別這座或許今生都不會再回來、但卻留下了太多回憶的順天城時,唐衛軒忍不住還是稍稍繞了些彎路,又帶著程本舉策馬再次來到了附近那座視野開闊的山崗之上,最後望了一眼那遠處的順天城,以及城外另一側已然空蕩蕩的海麵。

仿佛是聽到了海麵上不止的拍岸濤聲,不禁再度喚起了多日前夜襲慘敗的痛苦回憶,尤其是想到了包括孫世祿在內大量陣亡將士的永遠離去,唐衛軒心中又是一陣隱隱作痛。

想起這場輸得不明不白的慘敗,麵對著眼前這座仿佛堅不可摧、令人幾乎束手無策的順天城,唐衛軒心中曾勃勃湧起的狂瀾,似乎也已隨著那痛苦的追憶漸漸退潮而去。。。

北風呼嘯中,吹動著唐衛軒頭盔下略顯淩亂的發梢,就在其下決心即將轉身離去之際,不知是否是唐衛軒自己的幻覺,在模模糊糊的視線盡頭處,城頭之上,似乎忽然有著一個紫色身影,也在靜靜地遙望著自己所在的位置。

一時間,唐衛軒不由自主地稍稍停下了轉身的動作,摸了摸腰間那柄冷冰冰的短刀,愈發堅定的目光中,仿佛已經如刀刃般斬斷了最後的情絲與猶豫。片刻後,似乎是已作別了城中的某位昔日故人,以及心中那遲遲未能放手的過往,隻見唐衛軒果斷地撥轉了戰馬,隨即頭也不回地默默踏上了歸去之路。。。

隻是,就在唐衛軒的背影消失不久後,順天城外的空曠海麵上,遠遠多於往常的大量倭軍戰船,正靜悄悄地緩緩駛入了順天城外的海灣內。。。

而已經解除海麵封鎖、隻餘個別戰船在海麵遠處瞭望的明朝聯軍水師士卒們,隨即驚訝地發現,此番駛來的這些倭軍戰船,不僅數量比往日多了許多。更加奇怪的是,仔細看去,似乎船隻的吃水也淺了不少。就好像,除了駕船的士卒外,船上並未載有作為補給的糧草或者作為援軍的多餘士卒,而隻是大量空空如也的戰船而已。。。

此時,略顯昏暗的天空中,似乎又有了一絲即將變天的跡象。

海岸邊此起彼伏、咆哮不止的狂瀾與海浪,好像也即將迎來戛然而止的意外終結。

(第二十三章?狂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