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呢?長穀川秀久因為聽不太懂帳外那些軍士在用朝鮮語談論些什麼,隻能靜靜地等待著。而這時,也一樣已經醒來的那個朝鮮斥候,卻臉色煞白地支吾道:
“不……不好了……他們說,這次抓到了個大人物!”
啊?!長穀川秀久驚詫之餘,回過身,一把抓住了這個朝鮮斥候,壓低聲音嚴厲地問道:“是誰?是飯田直景大人?還是……該不會是加藤大人吧?”
雖然已經早早撤向江原道的加藤清正實在不太可能出現在此地,但是,看帳外那些朝鮮軍士歡呼雀躍的表情,他們這次抓住的,肯定不是一般的角色。
“這個……他們也沒說名字,隻說這次抓到了一個……大賊酋……”朝鮮斥候聽了一陣,隻是沮喪地回答著長穀川秀久。
那……最有可能的,恐怕就是飯田直景大人了。雖然有倭軍騎兵的保護,但是亂軍之中,騎在馬上、又衣甲奪目的飯田直景,自然很容易成為敵人重點圍追堵截的目標……
雖然和這位飯田直景大人相處不久,但是曆次重要行動中,此人都在加藤清正麵前對自己保舉有加。且不說為了自己家族考慮,自己也該多在這位加藤大人的左膀右臂麵前多多表現,就是這份提攜、舉薦之恩,自己也一樣對其心存感激。
可是,誰能料到,今天卻要親眼目睹飯田直景大人落於敵手,蒙受這等屈辱而死了……
長穀川秀久正在握緊刀刃、暗自神傷之時,帳外忽然傳來了更加熱烈的歡呼聲!
啊,該不會飯田直景大人已經被帶上來了吧?!
長穀川秀久心驚之餘,再次趴到那個自己剛剛割出的縫隙上去看。
原來,並非是被擒獲的“大人物”到了,而是一個身穿華麗盔甲的朝鮮將領,走上了空地前堆砌起的一方高台,在向全軍將士揮手致意後,便穩穩地坐到了高台的主位上。
隔得距離較遠,看不太清楚對方的麵容,但是憑著對方剛才的舉止動作,加上高台上無數火把映照在其麵容上的光芒。長穀川秀久隻覺得,此人似乎還不到二十歲的年紀,英氣十足,卻又不乏華貴之氣……難不成,此人便是……?!
就在這時,空地上的朝鮮軍隊群起高喊著什麼統一的口號,而且每個人都是滿麵紅光,聲音洪亮,即便是身處寒風之中,也是一個個精神抖擻,士氣高昂。
聽不懂朝鮮語的長穀川秀久,隻好再次回頭詢問那個朝鮮斥候,他們在喊些什麼。
而那朝鮮斥候一臉恐懼的表情,喃喃地回答道:“他們……在喊……‘王子殿下!’”
王子?!
如此說來,坐在高台主位上的那人,就是之前一直耳聞其名,而未曾睹其麵的朝鮮王子——光海君了。
長穀川秀久回憶了一下當初在會寧城時,鞠景仁曾經抓住的那兩個朝鮮王子——臨海君、順和君的樣子。和這位光海君比,那兩位被俘的王子,的確差得太遠。也怪不得這位領軍的王子不僅如此得朝鮮士卒百姓之心。雖然聽說被加藤清正俘虜的臨海君是朝鮮國王的長子,但是現在看來,未來的朝鮮王位,肯定是要由這位英氣十足的光海君來繼承了……
想到這裏,長穀川秀久總覺得不是個滋味。盡管自己如果是朝鮮國王的話,大概也會選光海君。但是一個英明的朝鮮國王,又如此得人心的話,對於作為對手的倭國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情……
就在這時,坐在高台主位上的光海君抬起手臂,示意眾人暫時停止歡呼。待眾人漸漸止息下來後,光海君發出了一道命令。
隨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軍營大門口的方向。正有一人被大量全副武裝的朝鮮軍士押解著,一路推搡到了高台前的空地之上,然後被一把摁在地上,跪在了光海君等人的麵前。
麵對著這個被押解出來的人,周圍所有朝鮮軍士都流露出鄙夷的表情和滿腔的憤恨,個個怒目圓瞪,狠狠地盯著空地中央的此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正擔心飯田直景安危的長穀川秀久不禁握緊了腰間的刀柄,強壓住心中準備衝出去、硬拚著救下飯田直景的衝動,繼續從縫隙中緊緊盯著事態的發展。
而這個時候,被押在空地中央的那個人,終於慢慢抬起了一直低垂著的頭,露出了麵容……
這……這不是鞠景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