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川,你沒有毛病吧?在信陽的那天晚上我就跟你講過,要回頭,兄弟我奉陪!但是你偏要尋下去,你當時可沒這麼聽話,現在人走了,你反倒學乖了,你說你搞笑不搞笑?”
“你不要再講了,這樁事情讓我再考慮考慮,反正我現在腿還沒好,也出不去。”大川有些動搖,阿輝的話句句說到他的心裏,他知道自己最終是抗拒不了那個誘惑的,轉而問劉學:“你家裏還有沒有電腦?”
“有,怎麼了?”
“給我搬過來,另外辛苦你跑一趟電信局,幫我申請個寬帶,我也要先看看能不能尋到可靠的買家再講。”
此事基本上就這麼敲定了。阿輝和劉學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因為大川曾答應不會“虧了他們”。這話若是從別人嘴巴裏說出來,那也不過就是個“挽回損失”,可大川偏是個大方之人,所以“意外收獲”想必是值得期待的。倘若果真如阿輝所說,大川如今夠得上千萬身家,那即便是九牛一毛的“溢價”,也足以令二人開心了。他倆相視而笑,結伴離去。
高利仁自從那次參與集體退房被打破頭之後,再也沒敢與那些業主聯絡。他心裏確實有些怕了,他在上海無親無故,就象那隨波逐流無根的浮萍,隻盼能早日與心愛之人攜手在這個大都市裏安個小家,順利地發展自己的一份事業,將來有機會再將父母接到上海來安享晚年。按說這些訴求對於他這樣一個小有些能力的人而言並不算高,可偏偏就有那麼多的不順心。戀愛上與董青卿相戀多年卻始終走不上那條婚姻的軌道,事業上又遭遇百年不遇的金融危機,與父母的關係也是每況愈下,根結在於董青卿。
青卿是個愛自由的女孩,她甚至不喜歡跟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又怎容得下同一屋簷下利仁的父母呢?這次利仁的父母又來上海看兒子,全因兒子如今買了房,才打算多住些時日,卻不料住出了問題。青卿每日睡到大中午,下午閑在家裏,晚上八點鍾以後才出門做事。利仁的父母很看不慣未來兒媳這種黑白顛倒的作息規律,經常警覺地問兒子青卿究竟做的是什麼工作。利仁當然明白老人家擔心的是什麼,隻能不停地勸他們思想開放些。白天利仁要去公司,青卿留在家裏與老兩口相處,生活習慣上的差異導致了相互間難免磕磕碰碰。利仁總是隻能於事後在雙方之間充當調解員,夾在當中的滋味還真不是一般的難受。
這天下午,家庭爭執再起,晚上青卿因心情極度不好,幹脆沒有出門,在臥室裏跟利仁吵了起來,起因是一場雨後,新房子牆體滲水。其實並不是他們一戶人家攤上這事,整幢樓乃至同為億科梅花河畔景苑一期的其他住戶也都不同程度遇上了。這可是交房沒幾個月的新房,建築質量肯定存在大問題,於是近日尚未平息的退房潮再度掀起。大川本不想參與,但這回青卿鐵了心一定要他加入,說這房子實在住不下去,非退不可。其實利仁心裏明白,她說的“住不下去”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兩人躺在床上一直吵到晚上十點多鍾,忽聽窗外地崩山摧般的一聲巨響,臥室的玻璃窗被震得粉碎,他們的床也跟著一陣劇烈的搖晃。那一秒,兩人嚇壞了,蜷縮在床上相互緊緊摟抱在一起,以為是地震,但接下來外麵卻又風平浪靜。
利仁戰戰兢兢地到窗邊去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對麵約50米樓距開外正在施工的一幢二期工程頃刻間不見了,眼前一片敞亮,整條梅花河盡收眼底一覽無餘,怎麼回事?原來是那幢樓整體倒塌了,眼下正在工地上橫躺著呢。利仁驚恐之餘轉臉跟青卿說:“親愛的,我們別吵了,我明天就去退房,這也太恐怖了。”青卿隱隱有一種感覺,她與利仁的感情也如對麵那幢樓一樣即將轟然倒塌。
第二天,利仁重歸退房大軍的懷抱,青卿卻想起了一個人,那晚曾與她有過一段心靈對話的林珊,此刻她很想再一次跟這位聰慧的妹妹傾吐心中苦悶。可她撥了無數遍林珊的手機,總也不通,隻好撥到大川那。大川正在閣樓裏上網,一聽是青卿,心裏一陣詫異,當得知她是在找林珊時,心裏又一陣苦楚。他沒瞞她,說林珊已丟下他去了意大利。這倒令青卿詫異了,一定要與大川見一麵。大川沒有拒絕,與她約定在老街附近的一家茶餐廳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