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川就快搜遍自己的那個扇區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烈日的烘烤下,大川的身體有些虛脫。他想立定下來歇歇腳,順便打其他兩人的手機詢問一下進展,可腦袋偏偏在這時一陣暈眩,背後沉重的登山包將他的身體往後拉扯,緊接著腳下一滑跌落下去……
是沉重的登山包害了他,可能也正是那包救了他,否則從那麼高的地方滾落下來,非死即殘。大川試圖扭動身體,他想翻身側轉過來,可猛然間感到右腿一陣巨痛,好象是骨折了,右肩也脫了臼,頭上流下的血已經將他麵前的地上染紅了一大片,視線也出現了重影,估計是腦震蕩。四下裏一片安靜,隻有幸災樂禍般的鳥鳴和地上不明真相的螞蟻在圍觀。他用左手艱難地從褲子口袋裏取出手機,想看看時間,但掏出來的卻是一把零件。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大川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口幹舌燥咽喉生煙,他聲嘶力竭地呼喊著阿輝和劉學的名字,每喊一聲,腦袋都會被震得如裂開一般痛。他想,兩人應該就在不遠處,如果在目標點上等不到他,一定會到這個區域裏來尋他,寶藏難尋,大活人可沒那麼難尋。可他想錯了,這是位於棲霞山南麓腳下的一大片未懇之地,荊棘密布人煙罕至,除了先前見到的那條路之外,幾乎找不見人類蹤跡,連野外生存經驗豐富的阿輝此刻也都迷了路,劉學就更不用說了,方向已偏離至了東南,而且越走越遠。
所幸他倆倒是通過手機聯絡上了,可誰也聯絡不上大川,無奈隻好相約同往山頂爬。傍晚時分,兩人終於在山頂上彙合,但還是聯絡不上大川,隻好電話打給守在滬寧高速公路入口附近的沈強,問他大川有沒有直接去找他,沈強說沒有,阿輝斷定大川還在山下,於是要立即下山去找。沈強這一路身心疲憊苦不堪言,他是真沒想到這趟錢是這麼難賺,此刻隻想早點等到他們一同回上海,於是電話裏讓他們先去與他彙合,然後一起等大川。阿輝說什麼也不幹,一定要下山找。沈強見攔不住他,轉而讓他們就在山頂守候,哪也別去,大川一定是手機沒電了,既然他們想得出往山上爬,大川也一定想得到,況且此時下去,天色暗不易找不說,還很可能跟大川錯過。阿輝想想也有道理,就在山頂上找了塊平坦之地紮了帳篷,打算在山頂先過了這一夜再說。
當晚,可憐的大川趴在山腳下苦苦地等人來救,可人沒等來,卻等來了一場瓢潑大雨。這一夜的淒風苦雨,拉扯著大川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第二天一早,天放晴,大川虛弱地睜開了眼睛,整個人已被凍僵,麵色慘白,嘴唇發紫,渾身濕透,雨水混合了血水,將他的衣服染成了淡紅色。他還是動彈不得,隻能原地趴在那裏等。他預感,假如今天再沒人發現他,他就很難再支撐下去了。
阿輝和劉學一直等到第二天接近中午,還是不見大川上山,手機也一如既往打不通,於是又打電話問沈強。沈強睡是睡飽了,可已經等得實在不耐煩了,他甚至想過要放棄剩下的錢獨自回上海,見阿輝又來電話問大川有沒有到,心想,如果照這樣你等我我尋你耗下去,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上海,大活人一個,自己還能找不到回來的路麼?於是騙阿輝說已經到了。阿輝喜出望外,仿佛比尋到寶藏還要開心,收拾起野營裝備,帶劉學一起從東麵下山。
當阿輝得知沈強欺騙了他時,氣得七竅生煙,揮拳便想打過去,被劉學一把拉住,“輝哥,這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既然已經如此了,現在也隻有再等等看了。”
“放你媽狗屁!什麼叫‘隻有等等看’?快!回去找!大川一定出事了!一個兩個沒進過山不知死活的東西!”阿輝怒火中燒,雙手在空中揮舞著,一臉恐怖的殺氣。劉學一下子猶豫了,老實說他也不想大川真的出事,但這會人已經累得不行了,所以態度與腳步一樣變得猶疑不定了起來。
“你不去拉倒,老子自己去,跟蹤器在大川身上嗎?”
“嗯,都在他的包裏。”
阿輝重新背起包,回頭朝車裏的沈強惡狠狠地罵道:“畜生!大川要是真的出點事,不要講給你錢了,你他媽就算躲進地縫裏,我也會把你挖出來……”劉學猶豫歸猶豫,終究還是背起包緊跟著阿輝去了。
阿輝對這一帶的地形並不熟悉,為了避免走錯,他最終決定還是要原路返回至山頂,然後再按照昨天上山的路往下尋。
天色又近傍晚,大川在絕望中終於聽到了阿輝那已近嘶啞的喊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