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一騎漢人裝束的少年疾馳上山,這馬遍身雪白,高大雄駿,一望便知是西域良種,將其他幾十騎人馬遠遠甩在山下,率先馳至崖頂。少年見韓德讓委頓在地身有血跡,變色呼道:“韓大人你可受傷?”長鞭一卷擊向楊延朗,楊延朗閃身避過,那少年已跳下馬背,反手拔出背上長劍,遙遙指向楊延朗怒目而視,卻不敢妄動,口中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楊延朗見這少年年方弱冠,窄長臉,隆鼻薄唇,發長及腰,用黑色布帶束起歪在左側肩頭,額前碎發遮住了細長的雙眼,雖身著漢人服飾,發束結的卻是北方馬上民族的常見樣式。他手中的劍比尋常寶劍長了一尺有餘,厚重異常,劍身暗沉無光。楊延朗心中一動,說道:“夏人劍?你可是黨項人?”
少年傲然道:“算你有幾分見識!我乃黨項橫山部族人李衝!韓大人是黨項的朋友,我決不容你們加害於他!”
楊延朗頓時恍然,說道:“原來你便是橫山部第一勇士李衝,早聞大名,果然英雄出少年!”
少年怔了一下,打量著楊延朗道:“你知道我?你又是什麼人,為何挾持韓大人?”
劉皓南隻覺一股暖流緩緩流入丹田,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全身本已僵硬的血脈如沐春陽,暖流所到處冰消雪融,真是說不出的舒服,他雖未睜開雙目,卻能清楚地聽到少年與楊延朗的對話。
楊延朗正要答言,卻見那三四十騎人馬也馳上山來,呈扇形將崖頂幾人團團圍住,這些神色剽悍的騎士雖身著漢裝,卻生得身高臂長,麵色棕黑,顯然是異族人,隻有為首的一名書生模樣的男子像是漢人,這書生年約三旬,白麵微須,眉目清秀,身著白色長袍,腰上係一柄長劍,言笑晏晏的神色中透著平易隨和。
那書生還未近前便連聲叫道:“李衝!休要鹵莽!”
李衝並不回頭,微微皺眉道:“先生多慮,我豈會不顧韓大人的性命胡來?先生熟知中土風物,可知這幾人的來曆?”
書生將三人掃視一周,隻在劉皓南身上多停留了兩眼,便下馬拱手道:“小可乃黨項族人張浦,見過譚真人,楊四將軍!”
李衝聞言一震,看向楊延朗興奮地叫道:“你就是奇襲管涔牧的楊家四郎麼?”
楊延朗被那書生張浦一眼認出身份,心下驚訝,略一拱手道:“在下正是楊延朗!先生博聞廣識,莫非是橫山部大頭領李繼遷帳下第一謀士張浦?”
張浦微微一笑,拱手道:“一介布衣實在難副謀士之名!小可和李衝將軍奉大首領之命前往大遼,隨韓大人一同覲見大遼皇帝。楊將軍與韓大人的恩怨黨項本不便插手,但是韓大人於我族有恩,懇請楊四將軍賣給大頭領一個薄麵!否則……我們這三十六名黨項勇士定會不惜代價營救韓大人!”他這番話不卑不亢,卻又咄咄逼人,令楊延朗心中暗凜。
李衝按劍緊盯楊延朗,神色間頗有些躍躍欲試,冷聲道:“早聽說楊四將軍武藝超群,中原難有敵手,李衝不才,極盼賜教!”看他的神情,縱使沒有挾持韓德讓,他也很想同楊延朗打上一場。
韓德讓輕咳一聲,忽然開口道:“張先生厚意,韓德讓足感盛情!我與楊四將軍本是舊識,他定不會對我不利,請先生吩咐屬下讓出路來吧!”
張浦和李衝沒料到韓德讓會如此說,一時麵麵相覷,叫道:“韓大人……”不知是該讓開路還是不讓。
楊延朗略一沉吟,徑自上前解開了韓德讓的穴道,低聲道:“韓兄,我是決意要去雲州的,請休要攔阻!”
韓德讓深深看著他道:“楊延朗,你已是宋朝叛將,難道不知去雲州隻會送死,毫無用處?”
楊延朗毅然說道:“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此乃武將分內之事!”
韓德讓一怔,歎口氣道:“好,你自投死路,我也無可奈何!”說罷踉蹌站起,揮了揮手道,“你們走吧!”
韓德讓麵無表情地轉身離去,張浦等人莫名其妙,猜不出他和楊延朗在打什麼啞謎,也跟著紛紛退下山去,李衝最後一個離開,低聲向楊延朗道:“楊四將軍,你既然要去雲州,咱們總會再見麵的,到時我要跟你好好比試一番!”言罷微微一笑,上馬而去。
楊延朗出神地看著韓德讓的背影,麵上浮起淡淡慘傷之色,無聲地歎了口氣。
說話間譚峭的陰陽螺旋勁氣已沿著劉皓南的周身經脈行走一周天,將他體內的異種螺旋真氣盡數化解,自然會聚於氣海,此時螺旋勁氣一分為二,化成陰陽兩股真氣,陰氣走陰脈,陽氣走陽脈,四散回流至自譚峭體內。這是真元道派陰陽同修的獨門秘法,可以幫助劉皓南疏通經絡,強健體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