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越在辦公室等媽媽,看到辦公室門口有個男人朝她招手,韓越指著自己的鼻子,果然看到男人點頭,就出去,仰頭問:“你是誰?”
男人推了推頭頂的鴨舌帽,露出半張臉,五官堅硬,在帽簷的陰影中,眼神明亮,“你媽媽讓我來接你。”
韓越“哦”了一聲,“我媽媽說,不能跟陌生人走。你給我媽媽帶電話,我要聽到她的聲音。”
男人好像笑了一下,蹲下聲,平平地看著韓越……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通訊接通時,手機發出嘀嘀的聲音。
韓越看著手機,突然被男人捂住嘴,腦子就有些暈乎。男人抱起韓越,按照提前選定的路線離開學校。
學校外停著黑色麵包車,男人把韓越放在副駕駛,替她幫上安全帶,接通藍牙通訊裝置,“一切順利。”
韓越醒來時,隱約感覺空氣中浮動著花香,爬起來,發現自己在一張雪白的大床上。這個房間隻有這一張床,除此外,就剩門窗,光線從窗戶射進來,在地上投出一片陰影。韓越終於懂得害怕,不受控製地把自己抱成一團,嚶嚶抽泣。
門開。
一團白光爭先恐後擠進來,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地,韓越看清他的長相。
雪白柔軟的衣服,一頭白發束在腦後,麵容年輕嬌麗……
韓越在大床上小心往後挪動,一下子想起,自己在媽媽照片看到過這個人……韓越愣在原地。
顧曉曉終於見到現實中的韓越。小姑娘長得和她媽媽很像,尤其是額頭和鼻梁,還有水汪汪的眼睛,嘴唇倒是和韓止有些像,但長大了肯定和白薇一樣。
顧曉曉揉揉韓越的頭發,“害怕嗎?”
韓越看著他,沒說話。這個哥哥,和照片中摟著媽媽的男人很像,又很不一樣。她年齡小,說不出具體區別,但卻為他獨特的氣質著迷。
韓越隱約有個想法,之前她沒見過這樣的哥哥,終此一生,也不會再見到這樣的驚才絕豔的人物。
顧曉曉抿抿嘴,抱起韓越。小姑娘摟著他脖子,身上傳來一股好聞的洗衣液的味道。顧曉曉眼前立刻浮現出白薇催促孩子洗澡,給孩子洗衣服的畫麵。當年那個敏感孤僻的少女,現在已為人母。
顧曉曉抱著韓越走出門。
門外是一大片花海。
顧曉曉把韓越放下,蹲下身,摘下一朵花,手指被花梗上的刺紮破。
韓越以為大哥哥要把花送給她,大哥哥卻看著花發呆。大人總喜歡端著裝著,動不動就發呆好像懂很多東西。
韓越撇撇嘴,也去摘花,小心地避過尖刺,把花摘下,卻不小心抖落花瓣……
顧曉曉看著她,眼神很奇怪,韓越露出大大的笑,把話送給韓越。
顧曉曉收下花,藏在身後,遞到另一隻手上,同時說著,“花哪去了?”然後伸出手,捧著花,“在這裏。”
韓越噘著嘴,“大哥哥,我都不玩這種幼稚的遊戲了。”
顧曉曉很有耐心,認真和她眼睛對視,“你玩什麼遊戲?”
韓越嘻嘻一笑,摟著顧曉曉的脖子,“我們都玩親親。你別動。”吧唧兩下,在顧曉曉左右臉頰各親了一下,驕傲地說:“我們現在玩的遊戲是找對象,找到對象以後就要親嘴。你被我親了,以後就是我的人了。”
顧曉曉很艱難地眨眼。
白薇養出的女兒,是這種風格?
遠處走來一個黑衣服的高大男人,朝顧曉曉點頭,顧曉曉放下韓越,起身就朝那人走去。微風拂過花海,陽光在花瓣上灑下細碎的光沫,白衣男人的背影高大空靈,韓越看得舍不得移開眼睛。
晚上,韓越吃完飯,待在空無一人、卻隻有一張床的房間,突然想起,自己到了這個地方,爸爸媽媽會不會很著急?家中的小拉還要她喂食貓糧,小花還需要她澆水……韓越想家了。
韓越抱緊自己,越來越害怕,咬著牙跳下床,敲門,“讓我出去呀……”
敲門聲一聲聲劇烈,轉而一聲聲微弱,韓越靠著牆角,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除了突然出現在窗戶底下的飯菜,韓越沒見到任何人。韓越想聽人說話的聲音,想回到以前的生活環境……韓越想念媽媽板著臉要她去書房麵壁思過的樣子,想念爸爸抱著她,把她拋出又接住,想念爺爺奶奶給她做的好吃的,甚至想念大伯家的哥哥和弟弟。
韓越越想越多,她覺得自己快死了。死了卻無人發現,爸爸媽媽又有了小孩,她就被人徹底遺忘了……
韓越一邊哭,一邊咬自己的手腕——疼痛讓她感覺踏實。
門聲微微響,顧曉曉進來,蹲下看著她,很無奈,“怎麼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