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湯汁均勻淋在茄子上，我將剛做好的魚汁茄子端給小石子，用濕巾擦了擦手。一日的工作總算結束，為自己做了一碗元宵我端著它走上二樓的頌閣，坐在桌邊安靜地吃。紅豆的甜香在唇齒間流轉，稠膩的芬芳彌漫在舌尖，糾纏不去。天尚未黑，朝歲街上車水馬龍。“你們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我要上去向二樓那位公子道謝。”“龍霄堡少堡主豈是你能隨便見的？你這小乞兒還不快走，莫擋了我們溢香居的生意。”“你們放我進去一下好不好？求你們了，放我……”“走吧，快走吧。溢香居豈是你能亂進的？”……我從頌閣窗口望去，正好與那手持白色瓷瓶的女孩倔強望向窗口的眼光相撞，舌尖的甜膩也化作淡淡的苦來。“吱咯”一聲開門聲，眼前的女孩驟然消失，隻餘下人來人往的朝歲街，我輕輕歎了口氣回頭望去。“今日尚未歇息，怎麼跑來這裏偷懶？”我別過頭不再看他，“二樓的菜都已經上玩了，這是今天最後一班客人，血淚的活也算幹完了。”“是嗎？”他淡道，坐在我身旁的凳子上，“那這個呢？”我見他將目光投到桌上那碗元宵上，停了片刻方道，“有些餓了，做了點東西填填肚子。方爺找血淚有事嗎？”“聽聞這幾月來我們主廚的興致都不是太好，常早早就往這閣子裏鑽。”很奇怪，這話說得竟有幾分溫柔。我當下也不好再冷淡，又不知說什麼隻好埋頭吞下勺中的元宵。“也罷，隨我去街上走走吧。”見我隻望著他不動身道，“若整日讓客人們吃著個無精打采的主廚做的菜，還不把我溢香居的招牌給砸了？走吧，全當散散心也好。”言罷起身往外走，見他這般我一愣，隻得擱了勺跟上。
因為時辰不算太晚，街上倒也算熱鬧。方爺一直走在我身側，我落後他半肩的跟著。他不開口，我也就不說話，上街走走倒真就成了走走。跟著他走了大半條街，我終於忍不住開口喚道，“方爺……”他停了步子道，“這會兒既不是在店裏，不需喚我方爺。”“方……岩……”勉強了半天，終於還是把稱呼省去了，“我們去哪？”“跟上就好。”……
陪著他走了半天，時不時停下吃點東西，過橋米線、糯米雞、荷包飯、水晶餃……奇怪在每個地方又隻點上那一兩種菜，若不是有錢人都這麼用餐便是有什麼打算。我正想著，方爺道“如何？”我稍稍一愣，“心情好很多了，多謝方爺……岩若。”他側頭看我，搖搖頭無奈道，“你當我們真隻是出門散心啊？剛剛吃的都是昱城裏較有特色的菜館的招牌菜，我問的是，你覺得這些個菜都如何？”看來真真是心神恍惚得很，這會兒聽他說起才恍然為何他帶著我走了大半個城。稍回憶了一下剛才吃過的菜，我道，“那些菜都很有特色，雖說菜式不新，口味卻與別處不同，應該是在配料和做法上有所改進，成為那些店的招牌菜也不為過。以今日的糯米雞而言，糯米雞本以糯米縛雞，雞肉有糯米的甜香，而今天的雞卻是以過了酒的糯米縛雞，醇酒香比之甜香更讓人回味，當然改進的地方還不止這一點點，否則又怎會獨此一家呢？”聽罷我的話，方爺點點頭，問“知道我威嚇帶你試吃各家特色？”我不解，望著他等他開口解釋，“你可知道四年一度的廚藝比拚？”廚藝比拚又稱神廚大賽，可謂是夙星國最大的盛事之一，不止夙星國就連一些月華國和辰日國的廚師也不遠萬裏趕來參加，方爺該不是……“方爺，我……”我正欲開口拒絕，卻被方爺擺擺手阻了，自己繼續往下說，“今年夙星國的廚藝比拚選在昱城進行，照慣例設在該城最大的酒家，所以今年的比賽會在溢香居舉辦。”“所以……我也需參賽？”我艱難地吞了吞口水。他看了我片刻，“肖伯畢竟年紀大了，如今你既為溢香居主廚理應由你參賽。……你若不願意，也隻好罷了。”“我……”看著他竟無論如何說不出那個“不”字，歎了口氣道，“好，我參賽。”就當是還了他予我頌閣之恩吧，我心道。“如此甚好，我已交代柳掌櫃的，你需要準備什麼隻管去找他，下個月十五便是比試的日子，這幾日你好好休息，莫想太多。”聽他像是早料到我會答應，心中不免有些不是滋味，喃喃道，“原來不是問我是否參加而是說服我要參加來了……”見他身形未動，許是未聞，我也不再開口，隻在他身後默默跟著。良久才聽到一句話，“此番比試與國宴無異，有身份的人都需參加，到時龍霄堡堡主也是要來的。”我一愣腳步也慢了下來，直到他回身尋我方大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