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讓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生
橙:在宣城,除了飽讀,你還每天燒菜做飯。
趙:那時上午工作,中午燒飯,下午讀書,晚上看看碟片,或者喝喝酒。挺好。
橙:那時心是不是很靜?
趙:算是吧。比較隨遇而安。很多事,都是有意無意之間。
橙:可惜,在你的新書裏,沒有收錄一篇關於談論吃喝的文章。在安徽商報曾經開設的"五味芬芳"專欄裏,你繪聲繪色地說飲食,說得特別有情趣。
趙:我是把飲食當成一種生活態度和處世哲學,當作情趣和文化來寫的,這樣一來,談飲食隻是一個幌子。完全就飲食說飲食,是沒有多少意思的。
橙:你說過,喜歡文學的人,本身就是心靈比較豐富的人,是渴望美好的人,是不甘平庸的人,也是具有性情比較生動和真實的人。你個人的生活情趣本身就很豐富。比如,你喜歡看足球,喜歡聽西方古典音樂,還看過一百部以上的電影--
趙:不,不止一百部,是幾千部。我即將出版的電影隨筆《夜蘭花》就涉及了上百部電影。
橙:什麼時候開始看電影的?
趙:上個世紀90年代初,我可以算是改革開放後的第一代影迷了,最初看的是電影錄像帶,當時是看《情人》,也看《幽靈》,當時很受震動,發現這些電影真是好嗬,就有意識地搜羅電影錄像帶看了。先是在單位裏借錄像機,後來就自己買錄像機,VCD機出來後,又買VCD機,一共買了3台,看壞了兩台,到DVD出來了,一看DVD清晰嗬,於是又買了DVD。光買VCD片和DVD片,就買了上千部。
橙:電影對你的影響大嗎?
趙:讀書,給了我思考;而電影以直觀的影像,多變的方式,衝擊人的視覺,直接鍛打我的思想。它把人性的邊邊拐拐都展示出來了,把人性赤裸裸地撕給人看。打個比喻說吧,有時我感覺自己與電影的關係就像是我站在一種大河邊,不斷地看著水裏有船駛過,每一艘船都上演著一出人生故事,然後船就開走了。電影,讓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生,也明白了形形色色的人生。我喜歡那種富有詩意和生趣的電影,像《阿甘正傳》等。從本質上說,我喜歡人活得健康而快樂。
橙:電影、音樂、文學、哲學、宗教,等等,是不是一通皆通?
趙:是這樣的。有些是表達方式的不一樣,有些是表達的層次不一樣。但都是人類的心理的、精神的、靈魂的通風口,是人性的通風口。
人類需要有反省精神
橙:作家莫言在你們的作品序言裏,說你是"圓融"的人。
趙:莫言言過了,不敢當啊!還是先前說的那個比方,人類的文明史是條大河,而我則是一條比較熟悉水性的小魚小蝦而已,也可能由於機緣的關係,可能遊得比一些人稍微廣一點、深一點。但是還不夠深入、係統。
橙:能不能說你是衝淡平和的性格?
趙:人的認識到了一定層次,就會見怪不怪了,比較平和了。這是公理。我到了這一步,自我分析有兩個原因,一個是知識的積累,心理年齡比較老;二是生理年齡的增長,直接或間接地看了那麼見怪不怪的事,也可以看到人類曆史的走向。當然能用一種比較明朗以及寬容的心態去看待世界。
橙:這時候的心理狀態是什麼,是不是在心靈上就不累了?
趙:也可以是吧,但隻是相對好一些。人是可以分類的。當你明白這一類人的代表人物後,你會對這一類人就比較清楚了;當你明白那一類人的代表人物後,你會對那一類人就比較清楚了。明白了人類思想的兩極,還有什麼能讓你覺得大不了的呢?
人類是需要有反省精神,反省自己,以及人類走過的路,它包括錯誤、榮光、恥辱等。隻有反省,才會讓人類變得健康和寬容,並且能正確地對待未來。像托爾斯泰,他可以說是上帝派來的對於人類自身進行反省的一個集中代表。他關心的東西可以說不是某個時代或者某些事件,而是整個人類的過去、現在和將來。我們就是要學習托爾斯泰的這種對於人類靈魂的根本拷問。
文學,沒什麼大不了的
橙:1995年,也就是你年屆三十的時候,你在《三十自省》裏,寫道:"沒有文字落在紙上的時間,便覺得無所事事。"文學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
趙:我在文字上耗了很多時間,也沒想到有多少作為。文學是一種排遣的方式。由於緣分,可以說文學跟我的生存方式是聯係在一塊。它鑄就了我的一些秉性和習慣,它也可以說是我身上的病,成為了我的機因。我在前麵說過,文學可以說是給了我第三隻眼,它讓我看到了更多的、立體的、五彩繽紛的東西。但文學就是"手指",知道佛經中"指月"的故事嗎?文學就是"手指",它指向的是"月亮",它的任務就是讓你看到"月亮"。它隻是一個工具而已,隻不過是人一種認識世界的一條渡船,它本身,沒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