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古城新歡(3 / 3)

晚上,河川帶著薇薇和李咪來了,我們又在夜市上吃到很晚。我講了王素素的忠誠和能幹,他們也都嘖嘖稱奇,感歎一個農村女娃的靈性和聰慧。接著,河川說他們節目組最近正在拍一個護城河清淤的專題片,這一陣子他忙得都快陽痿了,一群大學生關鍵時刻沒一個能獨當一麵,他是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畫外音的配詞總也寫不到位,還他媽學中文的呢。我不知道他在罵誰,總之是罵他用的那幫學生。我就說你不知道嗎,大學中文係,就是一個專門埋葬學生寫作才能的地方。他說你不也是中文係的嗎?我說我是專門埋葬中文係的。他說那好,現在有了王素素,你也省心了,配詞你來幫我寫吧。我說我又不是幹電視的,我哪會寫啊。他說文字都是相通的,你幹人怎麼不學就那麼精通呢。說著他瞟了一眼李咪,李咪順勢給了他一腳。

臨分手時,河川說了聲明天我在南門工地等你,就和薇薇上了出租車揚長而去。真是他媽的人熟了不講理!我對著尾氣“嘟囔”了一聲,也摟著李咪蹣跚而歸。

第二天早晨,我來到了西安古城的南門外,麗日熏風裏,遊人不遊,皆憑橋欄麵河環立,隻見護城河裏車輛往返,吊鬥上下,有無數軍士紛紛其中。護城河底,戰士們在齊腰深的淤泥裏,用臉盆掏挖汙泥,裝滿烏黑泥水的小鐵車穿梭往來,人在黏稠的淤泥裏,沒法從容行走,隻能比賽一樣拚命飛跑,皮膚與淤泥一色,汗水和汙水共流。我才知道護城河清淤,子弟兵首當其任,國家的任何艱難險阻,都首先要依靠軍人,我頓覺喉哽眼熱,一時不能語。這時,河川帶著一個女士來了,他介紹說這是我愛人,你弟妹,叫鄭春花,是雜誌社的編輯。我忙叫嫂子,河川說不許叫嫂子,叫弟妹。我說咱倆一般大,你裝什麼嫩啊,叫什麼不都一樣嗎。他說不一樣,叫嫂子你就沒正經了,叫弟妹你可是大伯子。

原來,河川為了做好這個節目,把老婆都動員來了。他剛才的話是提醒我,說話注意點,不要一不小心說出讓他老婆忌諱的話,我就隻好嚴肅地叫弟妹了。河川說你弟妹陪著你采訪,她和部隊的人熟。吩咐完,河川就去忙自己的事了,我和鄭編輯就來到了清淤部隊的現場指揮部。部隊政治部安排一個幹事陪我們采訪,那個幹事領著我們向一個連隊的駐地走去。這個連隊的所謂駐地,竟是護城河邊上一個廢棄的橋洞,用磚砌住了一頭,就成了全連的營房。幽黑、空曠、潮濕的橋洞裏,正彌漫著一片疲憊的鼾聲,我們實在不忍心叫醒任何一個戰士,隻看了貼滿石壁的決心書、挑戰書,軍人那鏗鏘有力的語言,如城牆磚一樣樸實和堅硬。隻有正忙著做飯的司務長,向我們簡單地介紹了幾句:為了趕在天冷前完成工程,兩班倒,晝夜不停,有的戰士累得尿床,把被子折起來卻一聲不吭。

中午,我們來到了一處清淤完畢、正在鋪石子的河段,幹爽的石子鋪滿河床,與黑水橫流的清淤工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此時,戰士們正準備吃飯,十幾個盛滿飯菜冒著熱氣的臉盆依次排開,錯落有致,戰士們排隊走上前去,十人一組席地而坐。沒想到部隊吃飯也這樣井然有序,從高高的橋上看去,正在用餐的戰士,一組組簇擁著飯菜,坐在潔白的河床上,頓時像一排排盛開的巨型花朵。

我們下到河底,來到一個正在用餐的小戰士身邊。我問他:入伍幾年了?

一年。

西安好不好?

好!

在西安當兵,去市裏玩過嗎?

沒有。

那怎麼知道好呢?

想象的唄。

什麼時候才可以去市裏玩?

兩年後,家長探親時,可以陪父母去市裏玩一次。

寫入黨申請書了嗎?

沒有。

為什麼?

才來一年,沒幹出成績,怎麼好意思。

聖人出,黃河清。曆史雖然進入了一個不需要聖人的時代,但我們有如此純樸的戰士為西安的護城河清淤,為曆史和現實清淤,實在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也是西安人的幸運,西安人的福氣啊。我感受到了這些,心中的激情和靈感已然爆棚,就等著看畫麵配詞了。

下午結束采訪後,鄭編輯說,聽河川說你住的地方離這裏不遠,你不請我去認認門兒嗎?對鄭編輯我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在打到河川家的電話裏說過幾次話,我都是叫她嫂子。她以前也是個文學愛好者,她和河川的結合還曾經是這個圈子裏的一段佳話。我就說當然歡迎了,我還以為您不稀罕我們這些臭男人的狗窩兒呢。她說你是河川最好的朋友,你來西安我也沒怎麼關心你。我說嫂子你太客氣了,河川關心我,都很不好意思了。

回到辦事處,鄭春花不顧王素素的端茶遞水,把三個房間都看了一遍。說你這裏果然可以睡好幾個人啊,李河川是不是經常帶女孩兒到你這裏來啊?我說沒有的事,鄭編輯您真會開玩笑。她說,解子石,我可以相信你嗎?我說嫂子,你要相信我,我可是個誠實正派的人。她接著說,哈哈,我當然相信你了,我跟你開個玩笑,河川經常說住在你這兒,他一般睡哪個床啊?河川從來沒在我這裏過過夜,但是我又不能說穿,就說他一般愛睡辦公室的這個小床。鄭春花怪怪地看著我說,解子石,你還好意思說讓我信任你,你並不誠實啊。我說我哪裏不誠實了?她冷笑著說,你到底是李河川的朋友啊,我知道李河川有可能在外麵胡搞,但是就是半夜,他每晚也要給我回家去,他從來沒在外麵留宿過。這個娘們兒的狡猾和心機嚇了我一跳,我再也不敢亂說什麼了,就說我也是瞎說呢,河川並不常來我這裏,他的工作太忙了。

鄭春花又盤桓了一會兒,實在找不到話,就借故告辭了。

晚上,河川來找我,問我,你和鄭春花都說什麼了?我就講了下午的事。河川說壞了,我沒在你這裏睡過,你怎麼能那樣說呢?我說,你的雞巴老婆那麼狡猾,你不提前告訴我,誰對付得了啊,我還以為你說在我這裏住過呢,不得給你圓謊呀,誰知道她上來就詐我啊!

河川說,算了,算了,這老娘們兒,天天盯著我,我早晚得把她休了。

我說,我還以為你天天過的神仙日子,瀟灑著呢!

神仙個屌!河川憤憤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