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忙於太子的登基典禮,因是朝典,內宮各局反而有了些空閑。華連早已向賢妃道明葉尚宮的來曆,行歌入宮後仍常至宣寧宮為賢妃解悶。這日已過掌燈時分,宣寧宮差人來請,行歌略略收拾便隨來人至宣寧宮。剛入內室,濃鬱的酒香,仍難掩娘娘袖中的異樣氣息,行歌暗暗心驚,麵上不動聲色見禮,
“葉行見過賢妃娘娘!”
賢娘娘似已獨自飲了些,麵泛紅痕,“葉姑娘快免禮,老身突然覺著悶,想請葉姑娘陪著飲幾杯。”
行歌聽這話音有難掩的哀傷,隻淡笑回複,“能陪娘娘解悶,是臣的榮幸!”
案上擺了壇剛開封的佳釀,行歌瞥見酒封上的日子,竟是已過六十幾年的沉釀!
賢妃賜退下人,親自為行歌斟了杯酒,行歌卻隻淡笑謝過,品飲後靜待賢妃下文。
“姑娘覺得這酒如何?”
“甜、酸、苦、辛、鮮、澀六味俱全,酒體豐懣,醇厚甘鮮,回味無窮,乃極品女兒紅!”
“女兒紅顏老,方俱六味!”賢妃悽然一笑,“姑娘是品酒的行家,老身就說說這壇女兒紅的故事。”
“江家的女兒啊!出世便會埋下兩壇女兒紅,我們自幼苦修,隻等著嫁給皇家!盼望能母儀天下!”賢妃說著眼眸潤濕,執杯一飲而盡。
“我很幸運!與聖上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十六便為太子妃,大婚時,父親親自為我開了一壇女兒紅,還說待我封後時,另一壇必會更加香醇!大婚後我一直無後,太子沒有嫌棄,其後數納新妃,對我仍如賓相待。相濡以沫近二十年,他帶回了婉兒!我恨嗎?!婉兒那樣的女子任人都會喜愛!長兄曾想助我除去她,我不忍!不忍啊!可她還是被淑妃害了!當時我是知道的,我也沒有勇氣製止!沒有勇氣…….”
行歌凝視杯中澄澈的琥珀玉液,“娘娘醉了!”
賢妃盯看行歌半晌,“姑娘天姿玉質,風華遺世,尤勝婉兒當年!久兒怎會不動心!”
行歌仍淡笑瞥了眼賢妃的袖裾,“娘娘如今終於有勇氣了!”
賢妃從袖中取出一支小瓶,怔怔輕歎,“芙兒自大婚後,夜夜獨守空房,久兒若非心中有人,怎麼如此!我這一生萬事已休!不能再看芙兒那一壇女兒紅枯守數十年!姑娘莫怨,老身會同姑娘黃泉作伴!”說著在案上兩杯盞中各點了數滴毒液。
“我若不肯?”
“姑娘若不肯,老身仍會自飲下此杯,相信姑娘也難逃罪責!”
行歌想到婉姨八年的抑鬱,芙兒那日的隱泣,賢妃如今的哀怨,心頭酸楚!
“江家女子皆是如此認命?”
賢妃陷入遙思,突然泛上笑,“我曾有個小侄女,與一濁世公子相戀,被逐出氏族,江家的女兒啊,該是她最幸福!”
行歌默默自懷中取出一枚玉牌遞與賢妃,賢妃看清玉牌上的梅字,
“梅兒,梅兒的玉牌!你!你是……”賢妃看著行歌如夜墨目,驚得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