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九外婆小舅(3 / 3)

傍晚,我帶小舅和那青年去招待所辦住宿登記。因我母女至今同擠在一間房裏,他們來了無處住。那時,我的女兒因工作變動暫無工作。我也才從每月二十四元六角生活費補貼到一百多元。所以,我隻能給他們登記(小舅沒身份證,好心的所長看了我的證件後同意他入住)每人每晚二十元的四人房間。我交錢時,那小夥大怒,吼道:“你咋讓我住四人一個房間的?你咋不給我們登記單間?”我大吃一驚,萬沒料到他如此粗野傲慢!他又厲聲說:“我兜裏裝兩萬多元,住四人房間錢丟了誰負責?”他大吼一聲:“不住啦!走!咱們走!”他調頭衝出招待所。默默蹲在牆根的小舅順從跟出來,我捏著四十元錢追出來,小夥氣勢洶洶擋輛紅色出租車帶著小舅上了車。我淌著淚撲上去,說:“小舅,你別走,你下來,讓他一個人走!你一個人留在這……”小舅紅著眼圈安慰我:“小妞子,他(指小夥)在這裏辦了一車洋芋,我還得去幫忙。今晚有住處,明天我再來……”

第二天一大早,小舅和青年來了,吃過飯,我把我穿上顯大的兩件舊衣裳找出來給小舅幹活穿。因我拮據,又因趕稿,沒辦法給小舅買新衣。我借了二百元給了小舅,下午,我帶他們去逛動物園。看猴山時,趁小夥不注意,我說:“小舅,那二百元你別給誰,你想吃啥去買點……”小舅小聲對我說了他與小夥的親戚關係後,無奈地說:“不等到家,這錢就會被他要走!我成年給他家、給他爹幹活,打雜當長工,掙的錢我一個也拿不到!他們說他們替我保管……”正說著小舅小聲說:“別說了,他過來了……”

下午五點多,小夥把小舅帶向去胡家廟的方向,說是搭洋芋車晚上回家。可直到他們走,都沒說明小舅到底住在哪裏?隻說了個大概在靈寶。我也不知道那小夥叫何名字!對於這樣沒教養的粗俗之輩,我不想再見到這種人!

我把小舅送到胡家廟臨別時,我摟住小舅的脖子親親他粗糙的臉,他哭我也哭,我說:“小舅,九外婆和你那樣疼我,由於不幸婚姻造成這種狀況,我無力回報您們的恩德……小舅,小妞子不是昧良心的人,等什麼時候有地方住了,等我條件允許了,你來住這裏……”

小舅說:“小妞子,小舅現在還有把力給他們幹點啥。等以後我老了,幹不動了,等你條件好了,我再來……”

“再來,你一個人來。別叫那沒教養的來!”

小舅說:“我一個人來,摸不著路……妞子,你前半生雖苦,可你總算熬出來了。你這後半輩子,好就好在你有個閨女對你那樣好,以後你遇見事得想開,身體結結實實,小舅心裏就踏實。”

小舅抹著淚跟著小夥往北去。我含淚追上去:“小舅,等以後我有住處時,再叫你來……”

小舅回頭說:“小妞子,隻要我不閉眼,我一定來……”

幾個月後,一位婦女不知從何處打來電話,說小舅托她給我打電話。這幾年,我被外地人和河南一老鄉騙得不輕!現在社會上的人很複雜,我怕再上當,也認為是那粗野小夥家的什麼人打來的,我不願與其及其家人來往!掛了機。

三年前,家鄉親戚們惱怒地告訴我:小舅死在路上晾屍沒人管!說吸幹小舅大半生氣力、收入和血汗的那家人――如果還算人的話!不管不問不收屍不安葬,是好心的外人不知想什麼辦法收了小舅的遺體……有的說:小舅的屍骨下落不明……我驚悉噩耗,當時的心情可想而知……不過,我隻是聽說,真實情況沒落實前,不便下結論。但我確信小舅真的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九外婆和小舅把他們無私的真愛和親情全身心地傾注給我,我竟因自己的無能和力不從心而未盡絲毫孝意,我為我的無奈感到無比慚愧!我愧對所有為我傾注過心血,給過我疼愛的親人,為無力回報他們而自責!我為那些重金不重人,忘恩負義,吃了果子忘了樹,過河拆橋的昧心者而怒不可遏!那些一腳把小舅踹開置他於死地而袖手旁觀的人,良心何忍?

2006年4月8日一稿

2006年4月9日二稿

2006年4月10日三稿

2006年4月11日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