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把媚娘她給……給怎麼了?!”李治還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能相信耳邊那些駭人聽聞的話是真的,他跟白癡似的一遍一遍地問,直問得長孫無忌和上官儀不敢再回答了,就連他們也從未見過向來性情隨和溫順的李治發怒發火發瘋發病的樣子。
“回掌門,令尊他……”上官儀還是準備搬出老一套來推卸責任。
“又是‘令尊’?你們當我是什麼?傀儡呀?……”李治沒有說完就感覺體力透支,血壓大起大落,血浪直衝頭頂,像要把顱腔刺破。
長孫無忌見勢不妙,隻好把剛到嘴邊的辯解之詞咽了回去,因為他看到李治已經虛脫再茶幾上,無力再站起來指責什麼,隻是痛苦地用手抱著腦袋抓著頭發失聲痛哭恣情悲痛。
媚娘她會恨死我的……媚娘!……
武媚娘無家可歸,隻好暫時與李君羨和淩靜在一起相依為命。李君羨不愧為經驗豐富的玄武護法出身,一轉眼就恢複了不減當年的颯爽英姿和敏捷身手,並且還傳授了武媚娘很多武功。幾個月間,武媚娘都快成了出手不凡的武林高手了。
然而,沒有人知道,是一種不甘,不滿,不服氣和不信命的情緒在支配著她。她沒有把自己與李治的千絲萬縷的關係和情愫說出口來,說了也無益,隻能被人笑話而已。
而李君羨也隻是認為她的沉默與感傷是因為淒慘的境遇所致,也就沒有多問什麼。
她最終還是要離開他的。從前一些對他忠心耿耿的部將,在他出事以後也都遭到貶謫或者是憤然辭職,漂泊江湖,現已悉數招回,齊聚在昔日的主人身邊時刻聽從調遣。她的輕功也已經足以讓她飛離這個地方另謀生路,她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
就此拜別,後會有期!
隻是,還有什麼割舍不下的麼?
憂傷的麵頰,寫滿說給我的話;兩鬢白發,是我最深的牽掛……
任憑年華,隨著時光向前劃,肩上的重擔,從不曾卸下……
山間的霧氣很快將武媚娘的背影淹沒,而李君羨依然癡呆似地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個方向。
“喂喂喂,你看夠了沒?”淩靜終於忍無可忍地擰他的耳朵,“人家都已經是李治的老婆了,瞧你這白發蒼蒼的樣,還對人家有非分之想?”
“你是說治兒?”李君羨無盡親切地輕喚著當今天下第一門派唐山派的信任掌門的愛稱,“這個孩子,恐怕還真的需要一個像她這樣的妻子來保護呢……治兒,你現在好麼?……”
“不能光讀書,你應該多學些武藝,將來好能作個當之無愧的掌門人。”曾經,年幼的李治總是被他父親這樣鼓勵著。
“可是,您不是很討厭‘武’這個字麼?那我不要練武好啦。”孩子調皮搗蛋地說……
“武?玄武護法?玄武門之變?……為什麼……”每次回想起這樣的往事,李君羨都會心亂如麻,不能自持。他一拳砸碎麵前的亂石峭壁,血從指縫中間涓涓流淌。
“君羨哥……”
午夜時分,昏暗氤氳的孤燈下,李治伏在桌旁,自斟自飲,借酒澆愁愁更愁。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徐盈盈在他身後注視了他很久了,他竟毫無察覺。
“你白天跟長老們議事的時候突然昏睡過去不省人事,到了半夜才醒過來,弄得人不得安睡,跟哥嬰兒有什麼區別嘛?”徐盈盈假裝若無其事地嗔怪道。她是被他房間裏的燈光驚醒的,更準確地說,她根本就沒睡,是有意來這看他的。聽到結拜姐姐武媚娘已被殺害的消息之後,她也震驚,也痛心,然而,她很快就自我安慰起來——這豈不是接近李治的好機會?我的情敵,終於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