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像你說的這樣，那宮菲是怎麼上的模職？”宋克習慣性地盯著陳天南的眼睛，問。身為警察，必須學會察言觀色，從對方的眼睛裏獲取想要的信息。一個人是不是在撒謊，眼神會告訴你答案。聽宋克這麼一問，陳天南又變得異常激動，扯著嗓門喊：“是我，是我陳天南幫的她。為了她，我大學都沒上就去打工賺錢。整整三年，我一分都舍不得花，全給了她！可她呢？她卻說不愛我！我知道，這不是她的錯，都是那個王八蛋的錯！”
陳天南口口聲聲罵的人，就是他用刀戳得滿是窟窿的照片上的男子。男子叫徐文彬，是個攝影師，曾幾次給宮菲拍過寫真照。說到這兒，陳天南又恨恨地罵：“狗屁攝影師，狗屁寫真！有一回，我偷偷跟著菲菲去了那個王八蛋的工作室，他竟讓菲菲脫得一絲不掛！丟人，太丟人了！你說，那叫寫真嗎？”
“對了，你說宮菲上模職的費用是你出的，你一個月給她多少錢？”宋克似乎沒在聽什麼狗屁寫真，冷不丁地問。
陳天南連想都沒想，說：“頭兩年，我在建築工地做工，一個月能掙一千五，月月給她一千二。從去年到上個月，我在四海當服務生，供吃供住，月薪一千八，我給她一千五。就這樣我還省錢給她買了隻戒指！”
是夠癡情的。如今，這樣的年輕人差不多都成瀕危物種了。宋克琢磨一番，對司機說：“回城後直接去宮菲的出租屋！”
夜幕降臨，宋克又出現在了房東麵前。房東陪著笑問：“警察同誌，抓住凶手了？”
宋克盯著房東，沒有吱聲。房東被盯得發毛，慌慌地說：“你們坐，我去給你們倒水。”隨行的警員正欲阻攔，卻被宋克用眼神攔下了。等房東端來茶杯，宋克這才開了口：“龍一，你租給宮菲的房子，月租多少？”
“不多不多，正常價，嘿嘿，一個月一千三。”房東愣眉愣眼，“有問題嗎？”
“有問題，我自會找你。這段時間希望你哪兒也別去，隨時接受傳喚。”說完，宋克和同事走出了門。一下樓，宋克手裏多了幾根頭發絲般粗細的纖維，吩咐說：“小張，馬上拿去化驗。同時通知隊裏，對龍一實施全天候監控！”
（四）
離開宮菲的出租屋，宋克顧不上歇息，又敲開了攝影師徐文彬的家門。陳天南稱，他掙的錢幾乎全交給了宮菲。但那些錢對一個模特來說，勉勉強強夠化妝打扮。能租房在校外住，當有第二個人資助：徐文彬。這一點，不難推測。本以為這個徐文彬會態度蠻橫，死活不認賬。藝術工作者嘛，死要麵子，畢竟金屋藏嬌不是什麼光彩事。誰料兩下一照麵，徐文彬便驚出了一頭冷汗，“劈裏啪啦”地直抽自己的耳光：“警察同誌，我該死，我該死！可、可菲菲不是我殺的，真不是我——”
“我來是了解情況的，並沒有說是你。”宋克不動聲色地打斷了徐文彬，“宮菲住的房子，是你給租的吧？”
“是我，是我。”徐文彬倒也痛快，一五一十來了個竹筒倒豆子。早在一年前，他就認識了宮菲。宮菲天生麗質，嫵媚嬌俏，又時常來拍寫真，這不免讓他想入非非。他有不少朋友在期刊社工作，需要姿容靚麗的封麵女郎，他便推薦宮菲接連上了幾家女性刊物的封麵。還信誓旦旦地保證：模特圈裏，我的哥們海了去了，想大紅大紫，我幫你！
“事實上，你始終在騙她？”宋克說。徐文彬又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哭喪著臉回道：“我也想幫，可除了能幫她租個房子外，我哪有那本事？我更沒想到，她會死心塌地地愛上我！昨晚，她又來找我，說有個男子，對，叫陳天南的沒少幫助她，一直在追她。她就想讓我盡快離婚，和她結婚，好讓陳天南死心。我是說過要離婚娶她的，可那是說著玩的，哪能當真？更倒黴的是，這事偏偏讓我妻子給聽到了。你看，我臉上的傷就是我妻子撓的。”
活該！吃著碗裏的盯著鍋裏的，這種人就該挨收拾。瞅著徐文彬額頭和腮上的道道撓痕，宋克嘲弄地說：“後來呢？”
“後來，我妻子叫我滾，要不和宮菲一刀兩斷就死外麵，永遠別回來。”徐文彬接下來的說法，又讓宋克恨不得給他來一通瓦爾特拳拆開打：徐文彬一咬牙，當著妻子的麵給宮菲打去了電話，破口大罵宮菲是狐狸精，是人盡可夫的賤貨，和她交往隻是玩玩而已。如果再敢來糾纏，就把她的裸照還有視頻都發到網上去！
這話夠惡毒，這招夠陰損！電話那端，宮菲居然沒哭也沒吵，甚至一句話也沒說。徐文彬感覺不妙，等妻子休息後又偷偷出門，匆匆趕去了宮菲的住處。可推開浴室的門一看，宮菲已經被殺，地上、身上，到處是血！
“你到的時候幾點？”宋克問。徐文彬心有餘悸地說：“一點十五分，進門時我特意看了下表。見宮菲死了，我嚇丟了魂，就趕緊跑了。警察同誌，你相信我，我真沒殺她。”
房東聽到宮菲洗澡的時間是午夜十二點多，徐文彬發現她死亡時是一點十五分。如果徐文彬沒撒謊，在這一個小時裏，已有人先他一步殺了宮菲。同樣也能斷定，徐文彬倉皇逃走後，又有人進過宮菲的房間，清理了徐文彬留下的腳印。那這個人會是誰？為何要幫徐文彬消除遺留在現場的印記？宋克暗想：陳天南？絕不可能。他對徐文彬恨之入骨，又怎會幫他？再說，求愛不成，他便結完工資回了青花鎮。搜出的票根上也寫得一清二楚，發車時間：二十二點二十八分，且僅有那一趟車。若行凶後再回青花鎮，除非長了翅膀，會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