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酸棗22(3 / 3)

見到母親,老人家的白發又增添了不少,背也佝僂了許多。見到我們,母親踮著小腳幾乎是從屋裏飛跑了出來,驚喜迅速爬滿了眉梢。一見妻,母親就拉著妻的手說:娟,今年我給你準備了你最喜愛吃的水果哩。我和妻一愣,隨後就渾不在意了,窮山溝裏能有什麼稀罕物兒?不一會兒,母親從東屋吃力地搬出一把梯子。我趕緊上前幫忙,母親笑著說:你們都累了,歇著,我能行!隻見母親把梯子支在院門的門樓下,順著梯子爬上去,用右手抓牢一扇院門,試了幾下,一用力,像雜耍般地站了起來,然後騰出左手憋足勁兒端下一個竹筐,接著才小心翼翼地爬了下來。我和妻怔怔地看著這一切,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母親收拾停當後,從筐子裏取出一個又紅又大的柿子,輕輕剝離了外麵的表皮,圓潤的果肉裸露著,遞給妻說:這是霜降後摘下來的紅燈籠兒,甜!城裏人吃這個,稀罕著呢!你們再不來,就都讓鳥叼完了。

瞬間,我發現妻的眼眶裏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動。

吃過午飯,妻對我說:咱走的時候,把咱媽也一塊接走吧。

載《文藝生活·精品小小說》2006年第5期

天公作美

在我進城工作的第五個年頭,住在縣城的姑姑硬要給我說房媳婦。她很快說服了我媽。她說:小慧考上大學進城了,應該在城裏安個家。我替他相中了一個女孩,長得沒得說,高中畢業在市場上擺了個服裝攤,能說會道的,還很有頭腦,正好可以彌補小慧靦腆的一麵,小慧在城裏就有了依靠了。經不住姑姑的再三勸說,我媽隻得同意:隻要小慧點了頭,我沒話說,讓孩兒自己決定吧。

一個星期天,姑姑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到她家玩,我心裏清楚,這是要給我們安排見麵的。偏巧姑姑臨時加班,她對我說:你先在家呆著,我抽空就給你們介紹。說完,出了門。

到樓下吃過早點,我折回家,望著空蕩蕩的廳堂,心裏也空蕩蕩的。我窩在沙發裏看電視,一連換了幾個台,不是廣告就是皇帝戲,真沒勁!怪不得有位導演一直聲稱要“掃皇”呢。正在這時,門鈴響了。

我箭一般躍起來,打開門,頓時眼前一亮。門口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個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麵容清秀。我是來借錘子的,我就住在樓上。百靈鳥般婉轉動聽的聲音一下子把我拉回到現實中來。我臉一紅,忙掩飾說,讓我找找。一轉身,趕緊找了起來。

姑姑家的情形我太熟悉了。我毫不費力就拿出一把小錘子,那位姑娘拿著我遞過去的錘子小鳥般蹦跳著跑了。

一會兒,姑娘又來了,說還想借幾顆釘子,不知有沒有?我剛才找錘子時,發現抽屜裏躺著一盒圖釘呢。姑娘拿過釘子轉身走了。

這時,我才回過神來。那位姑娘連聲謝謝都沒說,城裏的姑娘都挺有個性的。我搖搖頭,重又躺倒在沙發裏。

大約一刻鍾後,姑娘又來了。她把錘子和那盒圖釘一並還給我。姑娘說了句讓我莫名其妙的話:對不起,打擾了,我根本沒用。

這倒讓我呆愣了。我正要關門,那位姑娘又急匆匆地跑下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對不起,我還得再用一下。我手裏的家夥還沒來得及放呢,隨手又遞給了她。

不一會兒,她又跑下來,說,你剛才忘了給我釘子。我一想,可不是嗎?我鑽進裏屋找出釘子遞給她。等姑娘再一次從眼前消失,我都沒弄明白是咋回事。

姑娘很快又來還錘子了。這次,她很有禮貌地對我說,謝謝,麻煩了你好幾次,我就是往牆上釘張明星畫。我也以禮相待,說,你可以找我幫忙的,你看我一個七尺男兒,你不用豈不是資源浪費?姑娘撲哧一樂,羞紅著臉跑了。

姑姑下班了。回到家就劈頭蓋臉地問:今天是不是有位姑娘來借錘子?我說是呀。姑姑一拍巴掌,懊悔地說,你呀,人家是來偷偷相你的。我一驚,就是那位姑娘嗎?完了,完了。姑姑垂頭喪氣地說,人家說了,嫌你太老實,沒有城府,你也真是的,不認識人家幹嘛把東西借給人家。我一聽,心裏挺不是滋味,漂亮的女朋友就這樣擦肩而過。

我灰了心,打算再呆一下午,明天一早就趕回單位去。

傍晚,姑姑下班回來了。看著姑姑喜氣洋洋的,瞅著我樂嗬嗬的,我問,今天發獎金了?姑姑搖頭。我又猜,買彩票中獎了?姑姑搖頭。評上模範了?姑姑又搖頭。姑姑一把拽住我,說你交了桃花運了。這下輪到我吃驚了。姑姑滔滔不絕地講起來:那位姑娘的孿生妹妹相中你了,你知道嗎,她妹妹名牌大學畢業,現在一外企做白領,你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後來,我和那位姑娘的妹妹接觸得多了,知曉了個中情由:原來那天,後兩次來借錘子的就是我的現任未婚妻,她就是相中了我的老實,說我心地善良,樂於助人……天哪,陰差陽錯,讓我娶了一位漂亮的白領媳婦。

載《文藝生活·精品小小說》2006年第8期,《新鄉日報·道德周刊》2006年4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