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一個星期天,雪梅生拉硬拽把馬強拉到民政局。向工作人員說明來意。工作人員笑了,說我在這兒工作好些年了,還頭一次聽說補辦結婚證的,先這麼著吧,你到單位開個證明,確實證明你們把證丟了,我再考慮補不補,好不好?
雪梅回到單位,向領導講明來意,領導問補辦算不算重婚啊。雪梅說那怎麼能這樣說昵,這是補辦,性質豈能一樣。證明很快就開了。
兩人又來到民政局,還是那位工作人員。他說,現在辦結婚證很方便,不用麻煩來麻煩去的,不過我得查查,現在電腦裏都存有資料。
工作人員把雪梅和馬強的身份證拿過去,認真查找起來,手指輕盈地敲擊在鍵盤上,雪梅的心也舞蹈起來。好一會兒,工作人員對她說,為了準確起見,您讓我再查一遍,又查了一遍,工作人員輕噓了一口氣,說,好了,現在我可以給你一個準確的答案了。
兩人側耳細聽,那位工作人員說,馬強的名字倒是有,其他的資料也吻合,惟獨雪梅沒有,隻有一個“學梅”,從理論上講,具有法律效力的我們隻承認“學梅”,而沒有雪梅這個人。他又對雪梅說,你半路上有沒有更改你的身份證?沒有啊。馬強和雪梅同時說。工作人員聳聳肩,很遺憾地說,我隻能告訴你們,雪梅還沒有結婚,而馬強就可能是重婚。
雪梅對馬強怒目而視,而馬強也不禁驚呆了。
其實他們都忘了,前些年換身份證,雪梅被一個馬虎的工作人員把名字打錯了,隻是誰也沒有當回事而已。
載《文藝生活·精品小小說》2005年第12期,《經典故事報》2005年12月3日
回娘家
這是秀秀婚後第一次獨個回家。秀秀騎著摩托奔馳在兩旁都是白楊的柏油路上,心裏一陣陣莫名的興奮。
秀秀娘家離縣城足有五十裏,騎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家。秀秀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一到院裏就扯起了喉嚨喊,媽、媽。聲音顫顫的,像落在院裏月季花上的蝴蝶的翅膀抖動個不停。隨後,門“吱呀”一聲開了,秀秀媽迎了出來,臉上綻開了一朵波斯菊。秀秀媽上下打量秀秀一圈,馬上醒悟了似的,一溜小跑到院門口向外張望。秀秀笑了,問,咋了?怕有人跟蹤嗎?秀秀媽臉上立即晴轉陰,關切地問,馬強沒來?秀秀嘟著嘴,悻悻地說,人家不休息,又沒啥事跑來幹嗎?秀秀娘和秀秀一起進了屋。
秀秀就幫媽媽做飯,秀秀媽的嘴巴像決了堤了的洪水滔滔不絕地講起來。秀秀媽最後壓低聲音說,你姨家的瓊表姐前天和丈夫鬧離婚哭著回來了,你說這日子過得,真可憐哪。說著,秀秀媽用袖角直抹眼淚。正在這時,門“嘭”的一聲被撞開,秀秀的弟弟拎著個酒瓶搖搖晃晃從外麵進來,一進門就看見了秀秀,眼睛立刻瞪得銅鈴大,短著舌頭問,姐——啥時候來的?咦?我姐夫沒來?秀秀點點頭。他弟弟狐疑地瞅瞅她,突然踉踉蹌蹌地來到她麵前,噴著酒氣問,姐,你說實話,是不是我姐夫欺負你了?要是他真的欺負你,姐你說話,我找幾個哥們兒收拾他小子一頓。你不知道,咱姨家的瓊表姐被丈夫找得遍體鱗傷,婚肯定得離了。秀秀和媽一起吆喝他,閉上你的烏鴉嘴!
飯做好後,秀秀爹幹木匠活兒回來了。秀秀爹一進門就看見了秀秀,問,秀,回來了?哎。馬強沒來?秀秀咯咯笑了,說,爹,你怎麼和我娘一個樣,先問你女婿,我一個人就興來了?秀秀爹瞅著秀秀娘,秀秀娘把臉別到一邊去了。秀秀爹的額頭擰成了疙瘩,讓秀秀坐下。秀秀爹對秀秀說,秀,兩口子過日子不易哩。秀秀默然點頭。秀秀爹又接著說,兩個我應該互相體諒,對吧?是啊。秀秀應道。但馬上秀秀意識到了什麼,終於咂摸出爹話裏有話,便等著爹的下文。爹又接著說,馬強是個好孩子,盡管當初我和你娘都反對你的婚事,認為門不當戶不對,還不都是怕你到人家家裏吃虧,現在木已成舟我們也默認了。你心性比較高,遇事要讓著他點兒。秀秀愣了愣,張了張嘴沒說出話。秀秀爹見秀秀不說話,提高了嗓門兒說,秀,如果你們真有什麼矛盾,一定要心平氣和地說清楚,說開了就好了。秀秀聽得雲山霧罩的——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呀。秀秀爹看秀秀一直繃著嘴,好像也生氣了,說,秀秀,你可千萬別跟你那瓊表姐學,村子裏的人都知道了,丟人敗興不是?秀秀終於聽明白了,馬上辯解,我和馬強真的沒吵架。一看秀秀急了,秀秀爹反倒不吭聲了。秀秀心裏亂成了一團麻,飯也吃得不香甜了。
走的時候,秀秀媽一個勁地催促,說,趕緊走吧,別讓馬強操你的心。秀秀說,媽,你怎麼攆我走啊。這時,鄰居大嬸從門前經過,秀秀媽把聲音提高了許多,對秀秀說,讓馬強有空來。然後壓了壓聲音說,還是趕緊走吧,別讓鄰家背後嚼舌根子……
載《小小說出版》2006年第2期
紅燈籠
我們老家管熟透了的紅柿子叫紅燈籠兒。一入深秋,漫山遍野的柿子樹上掛滿了紅燈籠,摘下來含在口中,別樣的甜!自從我大學畢業工作後,便為了生計奔波忙碌,隻有在夢中還依稀記得兒時的紅燈籠。進入中年,思鄉之念愈加強烈:家中的老母親不知康健否?如能再嚐嚐家鄉的紅燈籠該有多好!
臨近過年時,我終於攜妻帶子回了一趟老家。以往回家都成了匆匆過客,這次,我要逗留幾天。一路上,我在心裏盤算著把老母親接到城裏享幾年清福。母親年近七旬,已寡居多年,是兒子盡盡孝心的時候了。但一想到在家裏跟妻提起這件事,妻的態度模棱兩可,我的心就忽忽悠悠的晃蕩著。我該怎樣說服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