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夜,村主任就帶領村裏的聯防隊親自蹲點監守,發誓必要擒住偷鞋賊而後快。12點剛過,就見一個黑影貓似的從房後的樹上來,在一個樹杈坐穩掏出一個鉗子鉗了幾下,又從後腰抽出鐵棍撬了幾下,就有個口鑽了進去。村主任暗自思忖,這個賊膽子恁大,一天不隔又來偷。一幹人看得真切,村主任大喝一聲,幾個人一擁而上,把鑽進半截身子的賊摁在房頂上,接著一陣拳打腳踢,拉下來到燈底下一看,全都傻眼了。那賊不是別人,是賈幹部的小舅子阿強。
村主任支支吾吾地問:阿強,看你平時挺老實,啥時做賊,還學會偷東西了?
阿強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口中振振有辭:咋了?我就是要給我姐夫提個醒,怕他把事做絕,他為啥隻把路修到他自己家門口,為啥暗中交代李大腳要特別照顧他爹娘,為啥要在屋頂安個鐵柵欄,防誰呢?一連串的發問擊得眾人無言以對。阿強又盯緊村主任說,我知道他肚裏有幾個彎彎繞,就是再多養幾條狗也沒用。村主任感到臉火辣辣地燙。聽著阿強義正詞嚴的一席話,有人悄悄為他豎起了大拇指。
此刻,賈老爹正躲在屋裏給兒子打電話,一個勁兒地埋怨:兒啊,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不要瞧不起你那小舅子了,他好歹不是個外人!
載《文藝生活·精品小小說》2005年第6期,《濟源文學》2005年第1期
一諾千金
經過十年奮鬥俺終於在縣城購置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每天上班要騎單車走十裏路,幾個月後,俺和妻商量,想把工作調到城裏來。俺原在局裏的一個下屬單位,往局裏調,一個係統的想來不是多麼困難的事!何況俺的姨父在市裏還是個“腕兒”,多少有點影響,有他出馬,勝算就大了。把這個想法告訴姨父,他老人家說:這一段太忙了,我抽空給你跑一趟。沒幾天,姨父打來電話,說已把事情給局長說了,讓俺抽空去局長家一趟,聯絡一下感情,以後好辦事。俺高興地答應了。
一天晚上,俺買了一件露露和一件伊利純奶悄悄地摸進了局長的家。局長正好在家,俺暗自慶幸,等俺說明來意。局長笑了:我聽市裏王主任(我姨父)說了,我現在向你再說一遍,你那事我心中有數了。俺心裏樂開了花,口中一個勁兒說著感謝的話。有了局長的許諾,用不了多久俺調工作的事就有譜了。俺樂顛顛地回了家,和老婆一說,俺倆還到門口的小酒館撮了一頓,以示慶賀。
一晃一個月過去了,俺那事竟不見動靜。和老婆商量來商量去,決定再去聯絡一下感情,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老婆安慰俺,俺倆隻好又從節省下的錢袋子裏拿出一百多元買了禮品去孝敬了局長。
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弄得俺在單位裏呆不下去了。大家都知道俺要調到局裏去了,單位裏的領導見了俺也對俺開玩笑:小孫,啥時調走了,我們給你準備好了餞行酒。那話裏有話,有嘲弄的意味。誰願看到自己的下屬動不動就挪窩,那不是變相說他無能嗎?
回到家,俺窩了一肚子火,和老婆重新考慮一番。老婆問:是不是咱姨父沒把話說到跟兒上,會不會是他和咱姨父不合?俺說不能,姨父的神通俺明白著呢,好歹咱再問問姨父。把電話打到姨父那兒,姨父笑了:你局長答應得好好的,沒問題,我讓你去聯絡一下感情,你去了嗎?俺說去了。他又說:那是聯絡得不夠啊。
俺又一次拎了禮品去局長家。這次,俺剛坐定,局長就笑著對俺說:你看,你看,讓你一趟一趟地來,我都給你說過了,我許下的諾言我能不兌現嗎?你要相信我!俺連連點頭,說沒有不相信局長的意思,沒事來串串門,咱隔得不遠。局長接著說:古人有句話叫一諾千金,我都給你許了三次諾言了,你知道一諾千金的意思吧?對了,你是大學生,有學問,我說這個就有點班門弄斧了。說完,嗬嗬笑了。
許多天過去,俺的事還是杳無音信。有次和朋友李四喝酒,喝得多了,俺就把這事說了。李四笑了:你真笨,你局長都給你明說了,你還裝糊塗。俺一驚,難道俺……李四說:一諾千金,你局長說他許了三次諾言,你包個三千元的紅包,那事準成。俺酒醒了一大半,莫非真是這樣?
和老婆一商量,俺就找親戚朋友湊了3000元,包了個紅包,直接找局長,把錢壓在了他辦公桌的那本叫《三十六計》的書本裏。
第二天,就接到通知,讓俺到局裏報到。
俺都活了半輩子了,經過局長的點撥,俺才明白成語一諾千金的真正含義。
俺老婆指著俺吼道:以後,咱家誰再吵著調工作,我跟誰急!
?
載《預防犯罪導刊》2008年第2期
皮衣
路明和老婆都在局裏上班,特別是近年來路明順風順水被局長器重,很快就做了副局長。路明心裏得意,局裏的人見了他都是點頭哈腰的。唯獨他在老婆麵前顯擺時,他老婆鼻孔裏“哼”一聲不以為然,路明生氣,他老婆說這是給他保持清醒的頭腦呢。
那天,局長來找路明,恰巧他老婆也在。局長開著玩笑:“在家沒親熱夠啊,上班要注意影響。”路明尷尬地笑了笑,不作解釋。路明的老婆見到局長,立即小鳥依人般湊過去,兩眼瞪得銅鈴大:“局長的皮衣真合身啊,我看看料子。”她來到近前仔細端詳。路明就發現局長眼睛陶醉了似的眯縫著,還深深地來了個深呼吸,路明也發現今天他老婆身上的香水太濃了。局長是個什麼人他路明清楚得很,他不會對自己的老婆動歪腦筋吧?突然之間路明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局長深感厭惡。這時他老婆還在喋喋不休:“這皮衣的料子上等,做工也細,沒個千百塊恐怕拿不走。”一聽到這兒,路明心裏一“格登”:前不久,他老婆拿了家裏一千塊錢,說是給他畢業剛上班的小舅子買身皮衣,讓他好討女孩芳心的,難道……路明不敢想下去,他再看局長和他老婆你一言我一語親熱地說著話,心裏突然就像吞下一隻蒼蠅。